野铁炮 一(第4/5页)

不料客厅竟然比土间还闷热。原来这栋屋子里最凉快的地方就是稍早身处的土间。因此,不宜遇热的尸体才会被停放在那里。

只听到屋外传来阵阵蝉鸣。军八郎缓缓问道:“那么,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不知大哥可曾听说过‘鸓鼠’?”

鸓鼠?军八郎高声惊呼,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你指的可是那妇孺口耳相传的妖怪?”

“嗯,可以这么说。”百介开始翻阅挂在腰上的记事簿,里头详细记载了他从全国各地搜集而来的奇闻怪谈,“鸓鼠这东西,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称呼。江户则称之为飞鼠。”

“鸓鼠。”军八郎重复了一遍后问,“那不是兽肉贩子的俗称?”

“是的,这个词常用来称呼贩卖山猪或鹿肉的贩子,还有烹煮这类野味的店家,有时也用来骂人,比方说,那家伙是只鸓鼠之类的。”

“就是指古里古怪的人吧?”

“是的。有时也用来形容不该染指的女人。这种用法的语源想必也是出自这类野味料理,衍生自通常不该吃的肉或经过调理后让人无法辨明种类的肉。不过大哥,鸓鼠这种东西,其实是一种鼯鼠。”

“鼯鼠……可是那种貌似老鼠,在树与树之间滑翔跳跃的畜生?”

“是的。孩童们不是常把衣服袖子拉大,戏称自己是鼯鼠吗?他们模仿的就是这种畜生。”

“原来如此,模样的确有点像。你的意思是鼯鼠也会化为妖怪?”

是的,百介翻阅着记事簿说道:“日久成精的鼯鼠,名曰野袄。”

“野袄?”

“是的,意乃荒野之袄。”

“为何以荒野之袄形容?”

“噢,因为这种妖怪会在人行于荒野时,突然从眼前蹿出,挡住去路。在理应毫无遮蔽物的山野中,这种感觉活像被纸门挡住去路似的。这类怪事在土佐等地常有发生。筑前一带称此异象为涂壁,壹岐国则以涂坊称之。由‘坊’一字可见,一般公认这种现象并非单纯的异象,而被认为是妖怪作祟。虽然称呼因地而异,指的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

“嗯……不难想见,若视线为体形硕大的鼯鼠所阻,感觉的确像被纸门挡住。不过那么小的畜生,真有可能长成这般庞然大物?”

“噢,其实并非如此。”百介强忍着笑意回答。想不到生性严肃的军八郎对这种无稽之谈竟然如此认真。“该怎么说呢。在这坂东一带,野袄被认为是一种类似包袱布般的东西,因此佐渡一带以衾称之。其实,它体形并不庞大。”

“体形并不庞大,却被以袄形容?哎,果真奇怪。完全无法想象它是什么模样。”

“小弟认为,不如把它想象成寝具的衾。就挡人去路这点而论,的确是以袄形容更为贴切;但若联想到鼯鼠的形状,或许以被巾来形容更为妥当。也有人称之为晚鸟或木板方盘。这些称呼都源自对蝙蝠一类的联想。据传突然罩到人脸上的,就是这种东西。”

“噢,”军八郎高声说道,“有理。双眼被遮蔽,感觉的确如同被异物挡住去路。那么,衾这个称呼,也同样是个比喻吧?指的是视线突然为异物遮蔽,这既可以拉上纸门比拟之,亦可以罩上被巾形容之。嗯,或许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军八郎双手抱胸,接连点了好几次头后,才突然抬起头来问道:“这话题的确有趣,但和本案可有什么关联?”

“有的。这野袄会贴在人脸上吸取精血,但它其实是被一种名为貒的东西操控了。”

“貒?指的可是穴居的狸?那么会不会是狸、貉一类?”

详情小弟也不大清楚,但应该就是这类畜生,百介回答。

“不过,就大小、形状而论,狸与鼯鼠可是大不相同。鼯鼠与蝙蝠,不,应该说是与松鼠更为接近,与狸毫无类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