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 第17节(第5/9页)


“大家都一样,”塔鲁说,“就是要给他们机会。”
他微笑着,向里厄眨眨眼睛。
“给人创造机会,这是我一辈子要做的工作。”
“请你们原谅,”朗贝尔说,“我要走了。”
朗贝尔在约好的星期四那天来到教堂的门廊下,离开八点还有五分钟。空气还相当清新,在天空中飘浮着即将被上升的热气流一下子就吞没的圆圆的小朵白云。草坪虽然干燥,仍旧可以闻到从那里散发出来的一阵淡淡的潮气。东面屋后的太阳只晒热了装饰着广场的圣女贞德全身镀金的塑像的帽盔。一只大钟敲了八下。朗贝尔在无人的门廊下走了几步。从教堂内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诵读圣诗声,同时又涌来一股地窖和焚香混合的气味。突然,诵诗声停了,十来个矮小的黑色人影从教堂中出来,跨着急促的步子向城中走去。朗贝尔开始不耐烦了。又有一些黑色人影登上大石级向门廊走来。他点了一支烟,接着忽然想起这地方恐怕是不准抽烟的。
到八点一刻,教堂里的管风琴低沉地奏了起来。朗贝尔走到了阴暗的拱顶底下。过了一会,在正殿中他看到那些在他面前经过的黑色的身影。他们都聚在一个角落里,前面有一座临时祭台,上面有刚刚布置好的一个由城内一家工场赶制出来的圣罗克像。这些身影跪在那里,似乎已蜷缩成一团,隐没在烟雾缭绕之中,就像一些凝固不动的影子,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其颜色不比那灰蒙蒙的雾气深多少。在他们上面,管风琴无休止地变换着曲调。
当朗贝尔出来时,贡扎莱斯已从石级上走下来向城市方向走去。
“我想您已经走掉了,”他对记者说,“这不足为怪。”
他解释说,他在离此不远的地方等待约好在匕点五十分会面的几个朋友。但是他白白等了二十分钟。
“这肯定遇到了什么问题了,于我们这一行总不会一帆风顺的。”
他另订约会,定于第二天同一时间在阵亡将士纪念碑前会面。朗贝尔叹了日气,把呢帽向后一推。
“没关系,”贡扎莱斯笑着说,“你要想一想:在球赛中需要有各种配合,进入对方阵地,传球,这一大套做完后才能射入一球。”
“不错,”朗贝尔说,“但一场足球赛只要一个半小时。”
奥兰阵亡将士纪念碑的所在地是唯一能看到大海的地方。这是一个不太长的散步场所,一边靠着俯瞰港口的峭壁。第二天,朗贝尔先一步到达约会地点,仔细地读着阵亡将士的名单。几分钟后,有两个人走过来,向他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然后走到散步处的栏杆边凭栏眺望,好像全神贯注地俯视着空无一人的港日。他们两人一样身材,都穿着一样的蓝裤子,一样的短袖子海军蓝色毛线衣。记者稍稍走远一些,去坐在一张长凳上以便从容地打量他们。他看出他们肯定不会超过二十岁。那时,他看到贡扎莱斯走了过来,并向他道歉。
他说:“那就是我们的朋友。”说罢带他到两个青年那边,介绍两人的名字:一个叫马塞尔,一个叫路易。从正面看去,他们两人非常相像,朗贝尔估计他们是兄弟俩。
“好吧,”贡扎莱斯说,“现在你们认识了,应该言归正传了。”
不知是马塞尔还是路易说,还要等两天才轮到他们值班守岗,为期一周,必须看准一个最方便的日子行事。把守西门的共有四个人,另外两个是职业军人。谈不到把他们也拉进来。他们是靠不住的,何况这样还要增加费用,但是有些晚上他们这两个同事会到一家熟悉的酒吧间的后间里去消磨一部分时间。马塞尔——也可能是路易——建议朗贝尔上他们在关卡附近的家里去住,等待通知。这样,出城的事将毫无困难,但是必须抓紧时间,因为近来有人传说在城市的外围要设立双重岗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