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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你陷入恍惚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做了什么,是吗?”
“是的,那种情况下真的无法注意到其他人。老衲比其他弟子醒来得要晚一些,一见那遍地的焦尸,老衲当时就又晕了过去。醒来后,闻大人带着衙役就来了,把我们拿了起来。”
“问了他这么久,他一直都是这番话,怕是真的问不出什么别的了。”闻广低声在狄公耳边说。
“那么你们是从哪里得到这曲子的,真的是宝相寺旧藏?”狄公垂下眼皮喝了口茶。
问苦不语,不过狄公看他眼神游移,知道定然是有什么内情。
“你是不是没有弄清现在的情况!”狄公哼了一声,把茶杯扔到了桌上,“你即使隐瞒曲子的来历,人也是死在你的寺中,你觉得有多少可能这曲子还会被呈到御前,还会给寺庙带来荣誉?清醒一点,这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不是本官到了这里,你们就是承担所有罪过的人!你既然都能把自己曾经当过沙匪这件事说出来,又何必在意说出曲谱的来历?”
问苦闻言终于开了口。
“是一个游方的僧人送给我们的。他来庙中借宿时得了重病,寺里请郎中把他治好了,他极为感动,就把这曲谱送给了我们。当时我们寺中也为这歌舞大比颇费心力,私下里托人到处寻找佛曲,只不过一直未果。得到这曲谱后,寺中请过县里的周乐官看过,他一口咬定这是古曲,还请过婆娑舞团的团长看过,也说是好曲子……”
众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那周良果然不老实,他明明在闻广让他看之前就见过这曲子,却根本没有提及。
“等等,你是说还请罗什看过?”
“对,问难师弟和他有些交情,很是信任他。听闻他们都说好,老衲便放下心来。现在看来真是被那僧人恩将仇报,我们哪里会想到他会用这等邪曲害我们至此啊!”
“且不要说恩将仇报这个词。问苦,你本是出家人,讲究的就是四大皆空,施恩不望报。实话说来,你也不过是觉得有利可图才收下那乐曲,然后迫不及待地寻了个由头想要献出去。曲子是不是邪曲不论,但是你们的心思肯定是不正的,出家人何苦那么多名利之心?!”白庆安这时候开了口,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大家也都没有注意他,此时一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白庆安处于一种极大的愤慨之中,他定定地望着问苦,直到把问苦看得一脸羞愧,低下头来,他才转头向狄公告了失礼之罪。
“大人恕罪,其实在下在州中就见过曲谱,在下的上官觉得那曲谱充满了邪气,根本不允许我多看,但是卑职一直认为,魔由心生,世人着相,邪魔不在乐曲,而在人心!”
这番话一说,狄公不由得对其另眼相看,他十分赞许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他给狄公的第一印象是有些轻浮——在茶楼上那么议论木巫女,而后他给狄公的印象又是个对于阿奴十分痴情的暗恋者。狄公对他的琵琶技艺非常赞赏,再后来在客栈罗什之死一案中他给狄公的感觉有些可疑。而在宝相寺曲谱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又过于奇怪,这真的是一个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