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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神奇的生物啊,昆虫,”丽姿说,“我是说,甲虫怎么能在胃里活下来?里面不都是毒气什么的?”
“我宁愿不思考这个问题。”
“太辛辣吗?”
哈利花了一秒才想通她说的是食物,他已经把盘子推到桌子边缘。
“你会习惯的,哈利,一步一步来就行了,你应该带几份食谱回家,在厨房里让你女朋友佩服一下。”
哈利清了清喉咙。
“或是令堂。”丽姿说。
哈利摇头,“抱歉,也没有。”
“该道歉的是我。”她说。然后对话不了了之。吴点的食物正要送上桌。
她从腰间的枪套拿出黑色的配枪,拉开保险。
“史密斯威森六五○,”哈利说,“耐操好用。”
“待在我后面。”丽姿边说边站起来。
吴抬头看着督察的枪口,眼睛眨也没眨一下。他用左手拿筷子,右手收在大腿上。丽姿用泰语吼了什么话,但他彷佛没听见。他头也不转,眼睛瞄了瞄四下,发现阿诺和舜通,然后目光停留在哈利身上,唇边闪过一抹微微的笑。
丽姿又喊了一次,哈利感觉颈子上的皮肤在刺痛。枪的击锤翘起来,吴的右手出现在桌面上,是空的。哈利听见丽姿咬着牙呼出一口气。阿诺和舜通给吴上手铐的时候,吴的视线还停在哈利身上。他们把他带出去,看起来好像小型马戏团游行,阵容有彪形大汉一个、侏儒两个。
丽姿把枪收回枪套,“我看他不喜欢你。”她一边说,一边指着朝天插在饭碗里的筷子。
“真的?”
“这是泰国传统咒人死的意思。”
“那还轮不到他,排队等吧。”哈利想起自己需要商借一把枪。
“天亮前看看能不能有点进展。”
进场途中,群众狂喜尖叫声迎面而来,还有三个乐师铿铿锵锵、咿咿呀呀地,像嗑了药的校园乐团。
两个拳击手刚刚上了擂台,头和双臂都系上彩色绳圈。
“蓝色短裤是我们的伊旺。”丽姿说。她在拳击场外面已经把哈利口袋里的钞票全劫走,给了组头。
他们找到前排的座位,就在裁判后面,丽姿满意地咂咂嘴。她跟邻座的人聊了几句。
“如我所料,”她说,“我们没错过什么。如果你想看真正精彩的比赛,就要星期二来,或是星期四去伦披尼拳击场,不然都是一堆……呃,你也知道。”
“布庸赛。”
“什么?”
“布庸赛,我们在挪威都这样说,就是两个烂溜冰选手对战的时候。”
“布庸?”
“热汤。你就是趁这时候出去买热汤。”
丽姿笑出声的时候,眼睛变成亮闪闪的两条细缝。哈利已经发现自己喜欢看到、听到她笑。
两名拳击手已经拿掉头圈,绕行擂台,也行过某种仪式,就是把头靠在擂台柱上,然后跪着做几个简单的舞步。
“这叫做阮姆畏(ranmuay),”丽姿说,“拜师拳舞,礼拜他自己的古鲁(kru),就是精神导师和泰拳守护神。”
音乐停了,伊旺走到他的角落,和教练靠在一起,手掌相贴。
“他们在祈祷。”丽姿说。
“他需要吗?”哈利担心地问。他原先放在口袋里的钞票可是一大迭。
“如果他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就不需要。”
“伊旺?”
“拳手都可以自己挑名字。伊旺用的是荷兰人伊旺·希波力特(Ivan Hippolyte)的名字,一九九五年伊旺·希波力特在伦披尼拳击场赢了一场比赛。”
“才一场?”
“他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在伦披尼获胜的外国人。”
哈利转头确认她是不是眨了眼,但这时候铜锣一响,拳赛开始。
拳手互相靠近,小心翼翼地保持安全距离,同时彼此绕着圈圈。一拳挥出,对方轻松挡掉,而且踢出一脚反制,不过落空了。伴奏加大了音量,群众的加油声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