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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手表示放弃,不是现在值得谈的话题。他回到清单上。

“十三点十五分,颜斯·卜瑞克。”

“他是谁?”

“外汇经纪人,几年前从挪威人银行跳槽到巴克莱曼谷分行。”

“好。”

“十七点五十五分,芒空路?”

“也是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

清单上没有别的名字了,哈利暗自骂了声脏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以为可以得到什么,可是司机讲的他一个小时前都在电话上从彤亚·魏格那里听过了。

“你有气喘的毛病吗,桑沛先生?”

“气喘?没有,怎么了?”

“我们在车里找到一粒胶囊,请实验室化验过了。别紧张,桑沛先生,这只是例行程序。化验结果是气喘药,可是墨内斯家没有人会气喘,你知道有可能是谁的吗?”

桑沛摇头。

哈利把椅子往司机拉近。他不习惯在大街上问话,而且他觉得每个坐在窄巷里的人都在偷听。他压低音量。

“恕我直言,你在说谎,桑沛先生,我亲眼看过大使馆的接待员吃气喘药。你一天之中有一半的时间坐在大使馆里,你在那里待了三十年,我猜就算只是换一卷卫生纸,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现在是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有气喘病吗?”

桑沛看着他,眼神冷淡平静。

“我是说我不知道谁有可能把气喘药留在车子里,先生。曼谷很多人有气喘病,其中一定有人进过大使的车,就我所知,阿藕小姐不是其中之一。”

哈利看着他。他怎么能坐在那里,眉毛上一滴汗都没有?太阳可是在天上像铜锣似的闪耀。哈利垂眼瞄了一下笔记本,彷佛下一个问题就写在上面。

“他的车子有没有载过小孩?”

“什么?”

“你会不会偶尔要接送小孩,或是载他去学校、托儿所之类的地方?你懂我的意思吗?”

桑沛的眼睛眨也不眨,背倒是挺直起来。

“我懂。大使不是那种人。”他说。

“你怎么知道?”

一个男人抬起头,视线离开报纸,哈利才知道他提高了音量。桑沛俯首行礼。

哈利觉得自己很愚蠢。愚蠢,倒霉,一身汗。就这个顺序。

“对不起,”他说,“我不是要让你不高兴。”

老司机的视线越过他,假装没听见。

“我们得走了,”哈利起身,“我听说你喜欢葛利格,所以带了这个给你。”他拿起一卷录音带,“这是葛利格的C小调交响曲,一九八一年才首演,所以我想你可能没有。喜欢葛利格的人都该有一卷,请笑纳。”

桑沛起身一脸惊喜地收下,站在那里看着录音带。

“再见。”哈利说。他行了个呆拙却是好意的合十礼,然后打手势告诉阿诺该走了。

“等一下,”司机说着,眼睛还盯着录音带,“大使是好人,但他不快乐。他有一个毛病;我不想坏了死者的名声,可是他赌马确实输的比赢的多。”

“大部分人都这样。”哈利说。

“但是不会输到五百万铢那么多。”

哈利努力心算,但阿诺解了围。

“十万美金。”

哈利吹了声口哨。“哇,哇,他付得起的话,就──”

“他付不起,”桑沛说,“他跟曼谷的地下钱庄借钱,这几个星期他们打过几次电话给他。”他看着哈利,那副表情难以捉摸。“我自己相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如果有人为了那种钱杀他,我认为就该抓起来惩罚。”

“你说大使不快乐?”

“他的日子不轻松。”

哈利想起一件事。“知道‘曼U’是什么吗?”

司机的脸蒙上阴影。

“大使死亡那一天的行事历写了这两个字,我查过电视节目表,那天没有任何一台转播曼联的比赛。”

“哦,曼联,”桑沛露出微笑,“那是指克利普拉先生。大使叫他曼联先生,他会飞去英国看球赛,还买了很多球队的股票。他是个非常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