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迪尔拉姆的学徒期(第2/12页)

就这样,汉斯·迪尔拉姆成了他们中的伙伴,至少他是这么看的。起先,新工作对汉斯来说比身边的伙伴更难对付。怎样切锯片,如何使用砂轮、台钳,分清金属种类,知道何时给炉子添火、挥锤、淬火等。这期间迪尔拉姆弄坏过钻头和凿子,练习锉废铁片。身上不是烟灰,就是铁屑或是机油,一会儿榔头敲到手上出血了,一会儿手指被夹在车床里。身边的人沉默不语,暗暗嗤笑,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个有钱人家的儿子由于初来乍到而出的洋相。但汉斯显得十分冷静,只是两眼瞥了他们一下而已。工间休息的时候他主动请教师傅,并学着干,会了心里感到一阵激动。后来他能干净利索地干那些简单活了,使哈格尔大为吃惊,同时也令他赞叹不已。要知道他当初还怀疑这小伙子的能力呢。

“我一直以为,您只想暂时学着玩玩的,”他又肯定地说,“好好干下去,您定会成为好钳工的。”

还在学校念书时,汉斯对老师任何表扬或者批评都不屑一顾。今天他像一个饥肠辘辘的饿汉,拼命咀嚼这些首次得到人们赞赏的话。伙计们渐渐同他熟悉起来,不再用鄙视的目光看他,汉斯·迪尔拉姆觉得舒坦自在,同时好奇地注视周围的一切。

他喜欢伙计领班尼克拉斯·特雷弗茨,高大的身躯,金褐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尼克拉斯·特雷弗茨倒是花了时间才让汉斯走近了他的。初次见面时,他对这个新伙伴半信半疑,态度平平淡淡。约翰·舍姆贝克的做法和尼克拉斯的不一样,平易近人,常常接受汉斯递给他的雪茄烟和啤酒,偶尔也给汉斯讲点干活的窍门,在不失尊严的情况下试图得到汉斯对他的好感。

一天晚上,当汉斯邀请舍姆贝克的时候,他先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勉强答应下来,还主动先约汉斯晚上八点在桥下贝肯酒店见面。坐在敞开了的酒店窗子旁不时听到河水拍岸时发出的响声。两杯酒下肚之后,舍姆贝克开始健谈起来,边喝着淡淡的红葡萄酒边抽着上等的雪茄,压低嗓音,如数家珍地讲述哈格尔办厂之道和其家庭隐私。他说,哈格尔在特雷弗茨面前总是低三下四,他很同情哈格尔。而尼克拉斯心狠手辣,一次和哈格尔发生争吵,竟把当年还在其父手下干活的哈格尔打得晕头转向。不瞒你说,干活他是个好把式,至少兴趣上来时挺卖力。尼克拉斯身无分文,可在厂里称王称霸,俨然他就是师傅。

“他的工资不会低吧,”汉斯说。

舍姆贝克听后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他眨了眨眼说,“他仅比我多拿一个马克,这个尼克拉斯。这是有原因的。您认识那个名叫玛丽亚·泰丝托莉妮吗?”

“您说的是住在岛上的意大利人吗?”

“是的。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您知道吗?就是那个玛丽亚在我们对面那家织布厂干活,长期和特雷弗茨同居。我一点不信,她会对尼克拉斯忠贞不渝。人人都知道尼克拉斯对人慷慨,讲信用,姑娘们喜欢他的也就是这点。玛丽亚不会把爱情当一回事的。”

“但这和他的工资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有呢?噢,是这么回事,尼克拉斯和玛丽亚同居,为了她才留在这儿的。不然他离开本地,可以得到一份比这儿更好的差事。他不走,倒让哈格尔占了便宜,他没多给过他一个子儿。尼克拉斯不愿和泰丝托莉妮分手,因此也就不想辞退这份工作。在格北骚这个地方干机床活的没多大前途。今年一过我也不再呆在这儿了。尼克拉斯他是不会走的。”

汉斯对舍姆贝克后来讲的事没多大兴趣,说起有关哈格尔妻子的事,说她的陪嫁中的一部分让老哈格尔吞吃了,以致引起了小两口之间的不和。汉斯·迪尔拉姆耐心地听完舍姆贝克讲完这一切,直到他觉得时候不早该回家时为止。汉斯离开酒店时,舍姆贝克还坐在那儿喝着那所剩无几的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