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第5/7页)

然而——他的面容却变得悲伤而暗淡,双目充满了倦意,神情变得忧郁,语气变得温和。这一切和他想象的结果大不相同——和他设想的生活大不相同。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但是这种生活却令人疲惫而悲伤,非常糟糕——那个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结构,那张丑陋之网神秘且不幸的网结,这个混乱、罪行累累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各种侵扰活动愈加猖獗,人们不断提出新的、更加邪恶的要求,以渎职、敲诈和各种丑陋行径诈取钱财,他害怕无情的报复,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沉闷乏味的世界里,他永远都无法从这个世界里再次逃脱——这个世界控制在罪犯和警察的手中,他们相互勾结在一起。现在,他自己已经被他们司空见惯的邪恶行径污染,即使有正义和权威的法院存在,他已经不再对它感兴趣了。何况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正义和权威的法院。

所以,他今天站在这儿,站在地下室大门的格栅后面仔细地窥察着他。这个眼神疲倦、神情忧郁的文雅之士透过他自己设置的栅栏向外看去,想知道刚刚那阵铃声给他带来了怎样的新面孔,不知是敌人还是朋友。

他在那里站了片刻,仔细而焦虑不安地透过栅栏向外看着。这时,当他看到年轻人时,脸色舒展了许多,并说:“啊,早上好,先生,请进。”

随后他开了锁,并在他的访客进来时一直为他们把着门,当他们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温柔、亲切地微笑着。他们走进房子之后,他便关上了房门。然后,他带领他们沿着狭窄的走廊走向餐厅。他们经过的第一间餐厅里已经坐了一些人,而其后的那个小餐厅里还都没有人。他们挑了这一间,走进去并坐在一张桌子前。乔带着友善而文雅的高贵派头为杰克夫人拉出了一把椅子,并站在她身旁,直至她坐定。人们会感到他的这种高贵派头的确属于这个高雅、和善男士的一部分。

“我很久没见过你了,先生,”他柔声对年轻人说,“你出远门了吗?”

“是的,乔,我离开这里一年了。”年轻人答道,对方还能想起自己,这使他感到一丝温暖和欣慰,而且还有一点自豪感,而且还因为这是当着杰克夫人的面被认出来的。

“我们都很想念你,”乔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你去欧洲了?”

“是的,”他随口答道,但却因老板亲口问候他感到开心,因为像他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吹嘘自己的旅行。“我在那儿待了一年。”他补充道,接着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

“你去哪儿了?”乔礼貌地询问道,“你去巴黎了,先生,我敢肯定。”他笑着说。

“是的。”他漫不经心地答道,露出了花花公子般的漠然神情,“我在那儿待了六个月,”他随口说着,语气显得随便而轻松,“之后我在英国待了一段时间。”

“你没有去伊(意)大利?”乔微笑着问道。

“去了,我今年春天就在那儿。”这个旅行者轻松地答道,语气里暗示出这个季节是他前往意大利度假的最佳时节。他觉得八月份从那不勒斯起航重返那里的经历不值得一提:那次旅行算不上真正的旅行,因为当时他坐在火车上径直穿城而过,根本没有领略那个国家的风貌。

“啊,伊(意)大利的春天很美。”乔说道,“你去罗马了吗?”

“待的时间不长,”这位航行者说。事实上,他在罗马待的时间只是等火车时的一段间隙。“春天我一直待在北方。”他轻松、热情地说,好像要表明在这个季节的意大利半岛,只有“北方”才是一个有修养、有品位的男士应该去的地方。

“你知道米兰吗?”乔问。

“啊,当然。”他高声说,因为乔终于提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地方,他可以诚实地表明自己了解那个地方,因此他稍稍放心了一些。“我在那儿待了一段时间,”他稍稍夸大了一点事实,或许他只在那里逗留了一个星期。“还有威尼斯。”他继续说道,语速很快,并从这个词的发音中得到了一丝挑动情欲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