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巨人[1](第2/3页)

后来,神奇的月亮升上了天空,苍茫而饱满,将光亮撒在海湾静静的水面上,撒在印第安人的村落里,也撒在独眼西班牙人和他孤独的小船,以及船员的身上。月光照在昏暗的船灯和船员们黝黑、熟睡的脸庞上,照耀在船员们又脏又破的衣衫上,也照耀在他们贪婪、气量狭小的心灵上。他们就像欧洲人对美国垂涎三尺一样,充满了贪婪。这位独眼的西班牙人不知疲倦、坚定地描述了这种贪婪:“哪里的街道铺满了黄金?请领我们去绿宝石庄园、钻石丛、白金山、珍珠崖。老兄,让我们在芳香的河边,在火腿和羊肉树的阴影下相聚:我们会在牛奶泉里沐浴,在面包藤上采摘热气腾腾、涂满黄油的面包卷。”

第二天一大早,这位西班牙人和他的几位船员登上了海岸。“当我们登上岸的时候,”他写道,“我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下来向上帝和圣母玛利亚表达我们的谢意,要不是他们,我们早就没命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占有”这块土地,插上他们的旗帜。今天,当我们读到对这些庄严的仪式所作的描述时,深深地为他们这种可怜、微不足道的自大而感到怜悯。除了对他们的贪婪冒险有所感触以外还有什么呢?他们不远四千英里来到这个永世不变的蛮荒之地,以另一个微不足道之人的名义“占有”这片土地,而他本人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这个地方,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像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那么了解它。因为土地永远不会被“占有”,相反人们只能归属于它。

不管怎样,在完成了他们虔诚和尽忠的活动和祈祷之后,这些西班牙人站起身来,面对着成群的印第安人。这些印第安人已经斗胆靠近他们,听他们假意殷勤的废话。他们端起火枪朝这些人射击(“以免他们靠得太近,造成威胁”)。有两三个人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喊叫着逃进了树林。这样,一声枪响,基督教和政府便在这里建立起来了。

现在,西班牙人把注意力转向了印第安村落——他们开始富有经验地、熟练地洗劫这个村落。他们走进一间又一间茅屋,但是并没有发现装着天然金块的金库,也没有找到装满绿宝石的箱子,甚至没有任何金制或者银制的坛坛罐罐和厨具,他们见到的只是用泥土烧制而成的粗糙器物,他们勃然大怒,觉得自己被愚弄、被蒙骗了,于是他们捣碎、砸毁了见到的所有物品。这种受伤的感觉、这种愤慨写进了独眼西班牙人的记录里——事实上,我们已经受到了不少美国批评观点的教化,除了少数的古语之外,我们对此已经非常熟悉了,好像是昨天刚刚记载下来的一样:“这是一个尚未开化、野蛮的种族,这里充满了血腥,生活条件极其恶劣,这里更适合野兽生存,而不是人类:他们生活在黑暗、愚昧、无知当中,我们认为上帝早把他们忘记了,他们远离了任何光明。”

他带着厌恶的情绪对印第安人的干“臭鱼”、屋棚里悬挂的干肉作了一番评价,同时认为这里极度缺乏金属物品。但是他最为蔑视的却是每家每户都能见到的大量“杂草或植物”。他极为详细地描述了这些“杂草或植物”:这种植物叶子很宽,叶质粗糙,干了以后颜色发黄,味道很冲。他说这些野蛮人非常钟爱这种植物,他看见他们把它放进嘴里然后咀嚼起来;然而,当他们试着那样做的时候,只嚼了一下就受够了,有的人恶心得呕吐起来。这种植物的最后一种用途对他来说似乎非常特别,所以他显然担心别人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于是他用赌咒发誓等手段表明他的诚实,并继续描述了这种植物怎样被点燃,怎样“冒出发臭的烟雾”,最神奇的是,这些土著人居然拿一根长管子吸食点燃后冒出的烟气,然后让“烟从他们的口和鼻孔里冒了出来,人们可能觉得他们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而非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