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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审讯当天她不会去。

她既不能明知实情还坐在那里,也不能在某一刻冲动起身,道出真相,卸下自己灵魂上的负担。

谁知道警察会不会嗅出点什么猫腻?他们已经来过学校,观察过体育馆,做过些测量,估算过杠木的重量,跟每个人谈过话,还就此问题咨询过多名专家,只是一直在听,什么话也不说。他们取走了致命的松动插销,或许是为了例行公事,不过谁又能辨得明白呢?谁知道那宽大平静的胸脯里,客气呆板的表情背后,会存有怎样的怀疑呢?

但最终结果是,审讯会上出人意料地出现了救世主。这位救世主名叫亚瑟·米德勒姆,茶叶进口商,住在西拉博路59号。也就是说,他住在西拉博和莱斯学院的大门之间,沿公路而建的别墅里。除了知道有这么个学校存在,知道那群骑着单车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来自这个学校以外,他对莱斯学院一无所知。不过他也听说了这场意外,而且印象尤为深刻,说来古怪,劳斯体育馆里插销松动的那天早上,几乎是同一时刻,他家客厅的窗户上也震下来一块玻璃片,因为此时恰好有一大批从南拉博开出的坦克经过。事实上,他的分析跟勒珂丝小姐一样,都是震动。区别在于,勒珂丝小姐的分析只是黑暗中的灵光一现,毫无价值;而米德勒姆先生的分析合乎情理,并辅之以具体证据:一块碎玻璃片。

同往常一样,一旦有人带了头,便会有人莫名跟风。(如果有人编个故事,写信到报社说自己前一天傍晚五点三十分在天上看见一头绿色的狮子,那之后看到过这头狮子的人至少有六个。)听了米德勒姆先生的证词,一位女士显得很激动。她从会场中站起身来说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摆在窗边小桌子上的生姜罐头,也在同一时间自发地从桌上掉落。

“这位女士,请问您住在哪里?”法医询问道,在此之前他已费劲地将她从人群中请上了证人席。

她说自己住在莱斯学院和毕灵顿镇间的村舍里。在公路旁边?噢,是的,就紧挨着公路。夏天的时候,全是讨厌的灰尘,那些坦克经过的时候——不,她没有养猫。不,当时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用过早餐之后才进的客厅,当时就发现罐头掉在了地上。这种事以前从没发生过。

可怜的奥唐纳无比紧张,但是表达清晰而又坚定。她给出了证据证明自己确实负责安置靠墙那一边,而劳斯负责中间那头。“架杠木”意味着要先用滑轮绳把杠木举高,再插紧下方的插销固定,绳索一定程度上也能支撑,因为会在垂直的挂钩上绕一圈。没有,他们先前没有检查器材。

当被问及绳索为何没能替代插销进行支撑时,弗茹肯回答说,因为绳索并没有绕紧,如果没了插销,杠木势必会往下坠。将绳索缠绕在挂钩上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没有学生把这当成安全举措。事实上,这当然是一项安全举措。金属插销可能因某些不当行为受到损害,这种情况下绳索就能相应承重。是的,如果绳索不习惯承受比杠木更重的重量,再突然加上十石负重的话,有可能会松掉,但我不这么认为,体育馆的绳索都有经过严格的检测保证。极大的可能性是,劳斯小姐自己没把绳索绕紧。

事实看来就是如此,这是场不幸的意外。警察抽走的插销,在汇报演出当天所有人都用过,绝不能充当什么证据。

这明显是一起意外死亡事件。

听到这个消息时,露西心想,好吧,一切都结束了。她一直待在休息室里,看着屋外烟雨蒙蒙的花园,实在难以相信接下来不会出错。没有一项犯罪不会留下破绽,她读过大量案例,足够了解这一点。

玫瑰饰品从鞋上掉落下来,就已经成了一个破绽。谁知道警察还能找出什么线索呢?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茵内斯安全了。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是为了茵内斯才陷入了这般畏惧法律的境地。她本以为这是为了茵内斯的母亲,为了亨丽艾塔,为了绝对的公平。可直到终了才证明,这仅仅是因为无论茵内斯做了什么,她都不应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已经受尽苦难,因而比普通人更容易崩溃。她的身体里缺少了些杂质,一些有用但粗糙的增强剂,能帮助她坚强面对挫折不退缩。可她又那么单纯美好,让人不忍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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