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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女人就蹲下身子,哭了起来。厂长说:“我的个妈呀,别倒猫尿尿了,只要你听厂长的话,好好做人,我发话,提个副科长换个两室的不成问题,不是个啥事儿的。”
女人从地上跳起来,上去就亲了一口厂长的黑脸。厂长咧开嘴笑了,把女人往卧室里一推,说:“我的个妈呀,别弄老子一脸口水,进去进去,陪我抽支烟,好好商量一下吧。”
我一个人待在外边看电视,里面女人往死里叫,后来又
大声哭。我就不断调高电视的音量。一个瘦女人声嘶力歇地唱,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有一个老女人声嘶力歇地唱,白云奉献给蓝天,长路奉献给远方,我拿什么奉献给你呀,我的爱人。再一个胖女人声嘶力歇地唱,我爱你,北方的雪,飘飘洒洒,漫山遍野。一个女人走了,一个女人又登台。卧室的门还是没有开。我看到桌上那块肉,几只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就找了一个苍蝇拍子,追赶着打。打掉一只,又来了两只。打飞两只,又叮上去一只。我打得很累了。卧室的门还是死死地关着。于是我就拖了两把椅子,镶在一块儿,躺上去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卧室门还是老样子关着。我就对着门喊,妈,我上学去了。门里没有回应。于是我就背着书包,空着肚子上学。等我饥肠辘辘地放学回到家,卧室门总算开了。床上凌乱不堪,衣服被子掉了一地。我赶紧进去收拾。女人从厕所里,光着身子出来,说你回来了,饿吗?我说饿。女人说,我这就烧饭,你歇着吧,别收了。女人走到我面前,从我手上抢过衣服,找她的内衣。我突然看见她眼睛红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只乳房上还有一块咬伤。我的心里跟着那只乳房疼了一下,我就问,妈,怎么啦,这人把你怎么啦?女人粗暴地把我往外一推,说,做作业去,别瞎鸡巴看什么看,你不懂,问什么问,废话。
那天中午,女人煮了昨晚厂长带来的那块肉。她自己吃得很香。我们难得吃上肉。我夹了一块,可是往嘴里送时,突然想起了昨晚拍打苍蝇的情景,就有些恶心。于是又放下了那块肉。女人恼火了,说为什么不吃。我说苍蝇叮过的。女人用筷子敲我的脑袋,说瞧你瘦的,猴精一样,跟你那个死老子似的,一把骨头还他妈的忌嘴,没营养看你怎么发育,到时候,胸脯没胸脯,屁股没屁股的,死相,看哪个男人会正眼瞧你。我就是不肯吃。女人凶起来了,夹起一大块肉,塞在我嘴里,说你他妈的以为吃一顿肉容易吗,我让你挑食。她站起来,从后面揪住我后脑勺上的头发,逼我仰着脖子,咽下去那块肉。我呛得要死,开始呕吐。女人松开手,用力推了我一把,说,你怎么不早点死掉,这么不懂事,孽种。然后自己坐在那里,把筷子扔到地上,生闷气。
好在,那黑男人以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肉。隔三差五,我大概在椅子上睡了三四个月,我们家终于换到了一个两室房。搬家那天,女人亲自上街买了两大块肉,还有许多菜。厂里来了许多人帮忙,大家都不吭声,默默地干活。等到饭菜的香味出来后,干活的人就全部走了,厂长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他提着两瓶白酒,怀里抱着一套床上用品。他把白酒往桌子上一放,把床上用品往荔枝花的床上一扔,说:“我的个妈呀荔枝花,你床上那旧不拉几的东西,不要用了,淘汰给你娃娃吧,咱们今天换个新的,真熊呢,新房新被褥,整她娘的个旧把戏呢,哈哈。”
搬家的晚上,厂长喝得像死猪一样。荔枝花把他拖进自己的卧室,然后把那套新被褥扔到我房间的小床上,说你换个新的,有自己的房间和床了,以后自己收拾,没事就在自己房子待着,做功课,别给我丢脸,连初中都考不上个像样的,我可不客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