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孟买之恋(第4/8页)
“我怎么知道?”我说,不知道该往哪边看才好,“她会干出一些怪事来,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她还会用更加厉害的手段对付我。
不过那是九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是一九五七年,竞选已经开始了。人民同盟正在提出应该为上了年纪的“神牛”建疗养院;在喀拉拉邦,E.M.S.南布迪里巴德承诺说共产主义会使人人有工做,人人有饭吃;在马德拉斯邦,C.N.安那杜雷的安那——D.M.K.党正在煽动地区主义的火焰;国大党以改革进行反击,例如改革印度继承法,使印度妇女在继承财产上享有同等的权利……总而言之,人人都在忙着为自己的事业鼓动如簧之舌。然而,我发现自己一到伊维·伯恩斯面前就说不出话来,因此去找松尼·易卜拉欣请他代我说项。
我们印度人总是极容易受到欧洲人的影响……伊维来到我们这里不过才几个星期,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荒唐地模仿起欧洲文学中的情节来。(我们在学校里读了西拉诺的简写本,我也读了《经典作品》连环画册。)或许这样说更公平一些吧,那就是欧洲在印度以闹剧的形式得到了重复……伊维是美国人,反正也一样。
“嘿,老兄,不过这可不公平啊,老兄,你干吗自己不去说呢?”
“听着,松尼,”我恳求道,“你是我朋友,对吗?”
“对啊,可是你都不肯帮……”
“那是我妹妹,松尼,我怎么能帮你呢?”
“是不能,所以你还是自己去搞那肮脏……”
“嘿,松尼,老兄,想想看,只要想一想。同这些女孩子打交道得小心,老兄。瞧‘铜猴儿’是怎样大发脾气的呀!你已经有了经验,对啦,你是过来人啦。你会明白这一次该谨慎一些。我又懂什么呢,老兄?也许她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希望我的衣服也给扯下来吗?那一来你心里就好过一些了,是吧?”
头脑简单、好脾气的松尼说:“……嗯,不是……”
“那就行了,你去吧。夸上我几句,就说我的鼻子完全不碍事,重要的是人品。你去,好吗?”
“……嗯——嗯……我……好吧,不过你也要替我跟你妹妹讲讲,好吗?”
“我会讲的,松尼,不过我没法打包票,她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不过我肯定是会跟她讲的。”
你可以尽量精心地进行策划,但女人一下子就将你的计划打得粉碎。在每一次胜利的竞选活动中,失败者总是成功者的两倍……在白金汉别墅阳台上,我躲在竹帘后面偷偷监视松尼·易卜拉欣在我的选区为我拉票……我听到选民伊维·伯恩斯那带着鼻音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副嘲讽的口气:“谁?是他?你干吗不叫他去擤擤鼻子去?那个臭鼻子?他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这是真的。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因为这会儿(尽管竹帘将那个场面隔成了窄缝)我不是看到伊维脸上现出温柔的表情了吗?——伊维的手(从竹帘缝隙里纵向看出去)不是朝我的竞选代理人伸出去了吗?——伊维的手指(啃到了指甲根)不是在抚摩松尼太阳穴上的凹痕,指尖上蘸满的凡士林直往下滴吗?——伊维有没有说“你啊,你,你倒挺讨人喜欢的”呢?我得伤心地承认我看见了这一切。她的手伸出去了,她的手指摸了他,她说了那些话。
萨里姆·西奈爱上了伊维·伯恩斯,伊维爱上了松尼·易卜拉欣,松尼迷上了“铜猴儿”,可是“铜猴儿”又怎么说的呢?
“别让我恶心了,安拉。”在我想帮松尼说话——他并没有好好帮我,我这样做还是很仗义的——的时候,我妹妹回答说。两个选民都对我们投了反对票。
我并没有死心。伊维·伯恩斯——我得承认她对我从来没有好感——就像个女海妖似的引诱着我一往无前走向失败。(不过我对她毫无责怪之意,因为正是我的失败使得我重新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