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兮(第5/8页)
楚言微微一愣,立刻答道:“是。得空的话,想去京城走一趟,看看老爷子伯伯叔叔们。”
“好容易回来一趟,也该回佟家看看。不如先跑一趟,把要办的事办了,省得到后来手忙脚乱的。”
对皇帝这忽来的体贴,楚言心中有些嘀咕,垂首温顺答道:“是。皇上若没什么要吩咐楚言的,儿臣明日收拾一下,后天就先往京城去。”
“这趟,原本就是叫你回来省亲。”望见一脸愕然想要说什么的太后,和大为意外脸色有些灰蒙的阿格策望日朗,康熙笑道:“快去快回,别让太后记挂。额附还得留下,朕有事相商。”
“是。谢皇上关怀!”楚言怀里抱着女儿,福了一福,随着太后退出殿外。
阿格策望日朗告了个罪,默默地送出来,为她披上披风,小心将已经睡熟的女儿包裹好。
楚言知他心情,暗暗握了一下他的手,低声笑道:“进去吧,别叫人笑话。难得这么多人这么热闹,喝酒无妨,别伤身。”
月光下,阿格策望日朗的眼睛晶亮,望了她片刻,露出一个微笑,向太后行了个礼,果然走回殿内。
太后再想不到,楚言好容易回来了,在跟前没热闹两天又要往京城去,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月。倒想和她们一起回京城算了,再设法把母女俩留在京城住个一年半载的,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有心把怡安留下,可看怡安这个样,怎么离得了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太后叹了口气:“先回京城也好,见见那些人,有空也去看看十三。好些日子没见他来请安了。”
“是。”
“让怡安和皇孙们见见面,回头看看哪个合得来,一块儿带过来,也好有个做伴的。”
楚言有些意外,也有点感动。太后倒是真心疼怡安:“太后也太抬举她了。”
太后嗔道:“难不成你还跟女儿吃醋?”
目送太后上了步辇离去,楚言这才上了为她预备的小轿。
收拾妥当,楚言在女儿身边躺下,抽出已经被她团成一团压在身下的薄被,叠出一个角,重新为她搭好,亲了亲童真的睡颜,吹灭蜡烛睡下。
一股倦意袭来,却又不觉得想睡。比起在西北,这些天是清闲的,没多少事情要做,每日带着女儿去陪陪太后,和冰玉聊聊天,偶尔见着皇上阿哥们说几句话,再有就是与蒙古王公们不多的应酬。就连怡安,大半时间也有人仔细地照看着,不大需要她操心。可是,她再也没有第一天那种“回家”的感觉,只觉得疲倦。西北到底天高地远,直来直去的时候多,她已经不大适应“娘家”的诸多人和事。
后路铺就,她松弛下来,认认真真地过起眼前的日子。一面悄悄地为将来在彼方的生活做些安排积累,一面希望儿女在亲情中在血缘相连的人中间无忧无虑地尽量多长大一点,一面心思所至地做一些也许会有些用处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渐渐习惯了那片天地那些人,失却了能够轻轻挥手笑别的洒脱,思量起以她微薄之力能否略略改善历史的走向。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政治斗争。准噶尔亦非净土,论起民族宗教往昔恩怨,比京城有过之无不及。好在人口不多,大多性子直白,不讲三纲五常,不识礼法教化,计较的不过尊严感情和利益。准噶尔部在强敌环伺之下,挣扎壮大,养成了务实的风格。公爹策妄阿拉布坦对她这个远来的异族儿媳始终存有三分防范,但不妨碍他看见她所作所为给准噶尔人带来的好处,倒是支持纵容的时候多。大策凌敦多布常年东征西讨,打了无数胜仗,是信奉“武力可以改变一切”的鹰派首脑,对阿格策望日朗的和平主张十分不屑,可抛开这点分歧,他始终爱护拥戴这个出色的侄儿,也很疼爱两个侄孙。噶尔丹策零培植着自己的力量,然而,需要的时候,他总是阿格策望日朗忠实的弟弟和得力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