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缺口(第2/9页)

“什么?”

“团总部的联络官刚刚捎来命令。”

“这么说来,我被遗弃了。”身为国会议员以及瓦隆社会党(Walloon Socialist Party)青年领袖之一的楚浮,是个不会盲从军队命令的硬骨头。

他“借”了一辆指挥车,迅速动身前往敦刻尔克。一抵达法军前哨站,他立刻明白对他而言,继续参战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前哨站的值班军官因为比利时的投降而满腔激愤,他痛骂楚浮是个叛徒、懦夫,并且提出警告,要是楚浮胆敢再往前一步,就叫卫兵立刻射杀他。

楚浮向后转,试着往南走另一条路,但迎面碰上一支德军纵队。他再度朝北疾驰,抵达科兹伊德(Coxyde)的海边。他在这里战战兢兢地接近一名英国军官,小心翼翼地说明他并非叛徒。他可以越过防线吗?

“恐怕没办法,长官。抱歉。”

他继续往尼约波前进,在这里,他遇见一整支比利时军队,有些人跟他一样倍感挫折。楚浮和其他几个人私自挪用停在水道上的一艘渔船,被船只的发动机、风帆以及在他们头上俯冲盘旋的一架德国军机伤透脑筋。德国军机最后飞走了,它显然认定这群人不值得浪费子弹。他们终于安全进入外海。

天已经黑了,他们点燃蘸满汽油的破布,希望吸引注意。海面上有许多船只,但是没有人愿意在这么危险的水域停泊。最后终于有一艘英国驱逐舰把他们接上船,但是楚浮再度面临强烈的敌意。

这一次,他成功说服对方。事实上,这艘驱逐舰正在前往敦刻尔克的途中,用得上这些强壮的比利时人和他们的小船。这是漫长而艰辛的一天,但是楚浮终于又回到了战场上。

然而这样的人并不多见。皇家苏塞克斯兵团第四营的二等兵奈伊在科特赖克机场站岗时,看见路上有一大群刚从前线撤离下来的士兵,其中好几百名比利时大兵一边骑着脚踏车賓士,一边吆喝着战争结束了。北斯塔福郡兵团第二营的士兵从利斯河朝海岸行军时,路边站着一群卸下武器的比利时大兵看着他们撤退。有些人面有愧色,但是也有许多人对疲倦的英军破口大骂、挥舞拳头。在比尔斯坎普(Bulscamp),一名身材圆滚滚的宪兵跑来英军指挥部,高声宣布比利时已经投降,他奉命前来没收英军的所有兵器。至于英军回答时说了什么话,那就无从查证了。

整个乡间,家家户户的门窗挂满了白色布条。在瓦图(Watou),多塞特兵团第二营的蓝姆塞中尉打算走进一间空房子休息一下。住在附近的一名妇人冲过来大喊:“不行,不行,不行!”

“这是在打仗啊。”蓝姆塞说的这句老话是颗万灵丹,两次大战期间,人们拿它来解释任何必要的不便。

“是在打仗没错,但不是我们的战争!”妇人回嘴。

的确,对大多数比利时人而言,这场仗如今已成了别人的战争,而摆脱战局让他们如释重负。许多人觉得自己的国家不过是块踩脚垫,任由邻近的强权国家在无止境的权力斗争中随意践踏。“英国人,德国人,全都一个样。”一名心生厌倦的农妇这么说。

技术上而言,尽管比利时的投降导致盟军的撤退走廊在东北角出现一个巨大缺口。然而实际上,随着比利时抗军节节败退,防线原本就有一条越来越大的裂缝。过去四十八小时内,负责镇守这条防线的第二军团指挥官布鲁克中将一直在调度兵力,企图填补漏洞。他是个奇迹制造者,但是五月二十七日下午(正当利奥波德准备承认失败之际),在伊普尔附近的英军第五十师以及尼约波海岸的法国守军中间,依旧没有盟军驻守——那是一道长逾二十英里的缺口。

布鲁克手上仅剩的,是蒙哥马里少将的第三师。这支部队目前驻守在包围圈南端附近的鲁贝(Roubaix),若要发挥效果,必须将他们从防线最右端的阵地撤离,越过其他三个师的后方往北行进二十五英里,然后熘进最左端的阵地。这是最困难的军事行动:一万三千名大军在夜间沿着后街小巷和陌生道路安安静静地长途跋涉,敌军往往只在四千码的距离外。他们必须在天亮以前抵达,否则移动的纵队就会成为德国空军的活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