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怀远:姚子雪曲(第4/7页)
他离家许久,她既不知道他归家的日期,也无法跟他互通音信,纵使相思也无用,再多的企盼最后也都会成空,那就让她许下最后一个心愿吧:唯愿君心在,莫忘旧日情。
自古以来,女子都会藏有很多难以言说的心事,沉甸甸的,坠得人整个儿不快乐,或敏感得像刺猬。所以每个女子都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人全然懂得我们内心的曲折。
正如席慕容《莲的心事》所写: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莲,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我。风霜还不曾来侵蚀,秋雨还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现在正是我最美丽的时刻。重门却已深锁,在芬芳的笑靥之后,谁人知我莲的心事。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内心如莲,所有无法化解和不被懂得的情愫不知该与何人说,就不如缄默地合拢如莲的心瓣。所以,有的时候,我想哭,却笑了起来,如果你单从我对举止判断我,那是不公平的。
所以,我一直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看穿我的逞强,保护我的脆弱,不会在我说“没事的,你去吧”的时候,就真的放心地走开;不会在我不说话,一味笑笑的时候,就真的以为我心里没有疼痛、没有难过。
《室思》中的女子相思欲递却无从递,唯有痴痴地等,等到他归。也许到那时,她积攒了满腹的话也只能化作一抹和着泪的欣然一笑。
曾经我以为等待是一种望眼欲穿的折磨,而有时也是一种臻于成熟的沉潜。落到实处,等待则是一个什么也不用做的动作,一件轻易就能成就的事情,也认为自己可以恒久地去等待一个人,在翻云覆雨的世间颠簸与飘荡时,依然可以为了某些卑微的坚守而感到幸运,仿佛一种伟岸的悲壮。
我以为我可以在等待中自得其乐,直到我写好满满的思念,而寄出的却是空白时,我发现我错了,在长久的等待之后,我并没有得到多少关于幸运的安慰,剩下来的竟然只有苍凉。而那些曾经热烈的情感再被生活的白开水稀释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寡淡无味。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我幻想与祈求的热闹和壮烈,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正如张爱玲所说,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可怜我到现在才明白。
这镜中的人会老去,这困于斗室的相思也会渐渐沉寂,随韶华的尘埃悄然落定。唯有你,是我经年不再打开的月光,只是相隔远远,两两相照。
徐幹的《室思》诗在当世和后世都有极深远的影响。后人化用其中那句“自君之出矣”做了许多以此为名的闺意诗。我个人很喜欢唐朝诗人李康成的这首《自君之出矣》:自君之出矣,梁尘静不飞。思君如满月,夜夜减容晖。这让我想到一首余光中的诗:
满地的月光,
无人清扫,
那就折一张阔些的荷叶,
包一片月光回去,
回去夹在唐诗里。
扁扁的,
像压过的相思……
月光都带有荷叶的清香。
离恨如春草,剪不断,理还乱——温庭筠《更漏子·玉炉香》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很多人都会安静地闭上眼睛,或微笑,或流泪,想念着一个遥远的人。这样的时候,也不必多做什么,我们的心里能有一个这样的人来思念,就够了。
安德烈·布勒东在《疯狂的爱》中说:我想你,我唯一想念的就是你。在你来之前,我只能轻抚着那些苍白的孤独。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我的世界。我记忆中你的每一个姿势都随着时间远逝。你在哪儿?我如今只能和角落里的幽灵共处。而我最终找到了你,于是世界一片光明,因为我们相爱,因为我们被霓虹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