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新亚书院(第4/4页)
新亚初创时,又设一公开学术讲座,每周末晚上七时至九时在桂林街课室中举行。校外来听讲者每满座,可得六十人至八十人左右。学生留宿校内者,只挤立墙角旁听。有一老者,每讲必来,散会后,仍留三楼办公室闲谈。乃知其为江苏南通籍沈燕谋,与胡适之同年出国留学,在美学化学,归国后协助张謇季直在沪办工厂。以其余暇,浏览古籍,方专意陈寿《三国志》。在港无事,交谈既熟,遂成至友。盖余等之在此办学,既不为名,亦不为利,羁旅余生,亦求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之意。此讲会能对社会得何成效,亦所不计。而海外逃亡获交新友,亦枯寂生命中一莫大安慰也。
四
旧识张君劢,又在香港相晤。君劢又提旧议。谓君今当知追悔。彼方欲约集民社青年两党及其他人士流亡在港者,共创一新党,勉余加入。余言,君积年从事政治活动,对国家自有贡献,鄙意向不反对。特今日局势大变,欲在国民党共产党外另创一新政党,事非仓促可成。鄙意宜邀合数人,作精详之商讨,从根本上草创一救国家救民族之百年大计。先拟一新政纲,然后本此政纲再邀同志,创建新党。此新党之党员,宜少不宜多。此新党之活动,宜缓不宜急。务求培养新精神,贮蓄新力量,作久远之打算。不宜在眼前只求经济充裕,声气广大。流亡无出路者人数何限,骤谋乌合,仅增扰乱,何期贡献。倘君有意先邀集此会议,余亦愿陪末席,供献刍荛。忽一日,在茶楼又晤君劢,彼告余最近即拟赴印度,已曾以余意转告诸友,盼随时同商大计。余言,前所告者,乃创建新党之根本大计,余虽未获与君深交,然亦略知君之为人,故敢轻率妄言。但此决非筑室道谋之事,与余不相熟者,纵不以迂愚相讥,余又将从何处发言。姑俟君印度归后再谈可也。此后在港,即闻有一第三党之酝酿,并有美国方面协款支持。屡有人来邀余出席会议,余终未敢一赴其会。一日,方将成立第三党中之某君来访,告余,有意与余共同办学。新亚经费彼可独力支持,并由余一人主办。彼只求再办一新亚附属中学,与新亚采同一方针,同一步调进行,余亦缓却之。彼后乃办一杂志,约梦册主持,梦册辞新亚职务。其时新亚同人生活难求温饱,余亦正求为同人介绍生路,遂无法挽留。
王岳峰之经济能力有限,亦尽能为新亚顶押一新校舍,又维持其前一两月之日常经费,以后即不再能供给。新亚已达山穷水尽之绝境,同人等皆盼余赴台北,倘获政府支援,或可再维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