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雪在烧(第2/3页)

……

……

观主的眼眸渐渐变灰。

余帘感受到力量像风一般流失,脸色微微变白。

在这一刻,她想到了某个传闻,眼眸骤寒,生起一股难以遏止的怒意。

她不准备收拳。

她入书院后,夫子只教了她一门功课,那便是写字。

写字是自成世界,也是清心寡欲,是慎怒。因为夫子知道她很喜欢生气,尤其是变成女生之后。所以二十三年来,她没有动过怒。

但她这时候很愤怒。

她一直都很厌憎道门里的这些杂碎。

观主毫无疑问是道门里最杂碎的杂碎——当这个杂碎用改造过的明宗功法来对付她这个明宗宗主时,她的怒意到了极点。

观主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灰,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死寂。

在街上飞舞的雪花,仿佛失去了气流的支撑,惨惨然向地面坠去。

就像是被人撕掉了双翅的寒蝉。

如果任由情况这样发展下去,或者是观主先用灰眸获胜,或者是余帘在力量没有消失之前,把观主杀死。

后者发生的概率,大概只有两成。

但余帘被老师压制了二十三年的怒火,一旦燃烧起来,可以燎原。

所以她想赌这两成。

更关键的是,她非常清楚自已顺情随意,借二十三年积蓄战意,才能有这两成的机会,一旦错过,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种机会。

……

……

有一个人,不愿意给余帘赌这两成的机会。

因为他是大师兄,如果真到了绝境时刻,要拿性命去赌,他认为也应该是自已去赌,而不能让师妹去做这件事情。

风雪微飘,那件旧棉袄便出现在余帘的眼前。

也出现在观主的灰眸前。

那件旧棉袄上血迹斑斑,却依然干净。

就像穿着棉袄的这个书生,行千山万水,满身灰尘,依然干净。

唯洁唯净,没有涂抹颜色,便无法被你染色或是夺色。

旧棉袄在风中轻飘,大师兄气息宁静,没有一丝溢出体外。

他举起手中的木棍。

观主向后退了一步。

大师兄拿起木棍,向覆着浅雪的街面敲下。

每一棍都是一道木栅。

他是夫子首徒,对惊神阵的了解,远在世人之上。

敲击之间,他借了长安城里的天地气息。

数棍落,便是一堵历经千年风雨的厚实城墙,出现在雪街上。

观主在城墙的那头。

他和余帘在城墙的这头。

……

……

观主伸手至雪空之中,握住自万雁塔飞回的道剑。

然后他举剑刺向身前的城墙。

他的这一剑,就像先前余帘的那记拳头一样。

纯粹至极,强大至极。

没有力量,只有道。

道剑挟着他浸淫一生的剑道。

城墙顿时破开。

木棍上出现一道清晰的剑痕。

剑锋如风雪般卷过,漫过木棍,嗤的一声刺进大师兄的左肩。

剑锋入棉袄三分,鲜血始现。

余帘伸手抓住大师兄的腰间,就像抓猫一般。

她的力量极大,所以速度极快。

剑锋渐前。

却渐渐从棉袄里抽了出来。

因为她的手比观主的剑速度更快。

大师兄的草鞋在雪地上滑动。

他举棍再打。

观主神情平静,举剑再刺。

余帘清啸一声,檐雪崩落。

娇小的身躯里,迸发出来的啸声,就像是天降的雷霆。

她收回了所有的力量,然后集中到自已的右拳上,向前轰出。

漫天风雪,像蝉翼一般,始终覆盖着惊神阵的那道缝隙,折射着阳光,散发着金色的光泽,就像是无数片金叶。

此时余帘收回气息,她的世界自然崩塌。

长安城上空那片金色的雪花,暴烈的燃烧起来,美丽的令人心悸。

雪在烧。

雪终于被烧融,出现了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