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否知道(第9/13页)

“要不……”他说,“我试试?”

“好啊,正好陪我喝一点,两个人比较有意思。”我怂恿他。

慕承和倒了一点酒。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一点点,几乎只是在杯子的杯底铺了薄薄的一层液体。

他侧着头看了它,再看了我一眼。

“我可真喝了。”那表情很像背着大人做坏事的小朋友。

“嗯。”我捣头。

他闭着眼睛静静地吞下去后,原本平和的眉猛然折起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划破夜空的剧烈咳嗽。

我着急地拍着他的背。

小半会儿,他才缓和下来,然后吐出一句非常孩子气的话:

“真难喝。”

转眼之间,酒精就在他体内发生作用,脸颊泛起一层淡薄的粉红。那对褐色的眼眸在这般衬托下,显得更加莹润如画。

我站起来,走到栏杆前,看了会儿堤坝下的河水,鼓起勇气,回头大声说:“慕老师,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

他随之起身,走近我:“什么事?”

“随便什么都好,小时候的,留学的,工作的,恋爱的。”我怕他不肯,便补充说,“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

“问你什么?”

“很多啊。比如我小时候特别皮,每次犯过错后,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抽我之前,还要叫我自己说,准备被抽多少下。”

他笑:“你妈妈还挺民主的。”

“什么呀,那是虚伪的民主。我刚开始就说:‘妈妈你轻轻抽一下就好了。’可是,哪知这非但不行,还会被冠以没有深刻认识自己错误的罪名,而受到更严厉惩罚。最后还不是她说了算。”

“难怪现在犯错误的时候,你认错意识特别强,原来是被这么培养出来的。”他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和白霖翻墙的那次。

随即,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本是我探索他,怎么最后被他转移到我身上去了?

我说:“好了,现在该你说了。”

“你想听什么?”

其实,和他有关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可是人也不能太贪心,不然什么都抓不住。

说什么呢?

小时候的?会不会和我一样惆怅?

工作的?会不会是军事机密?

恋爱的?会不会突然冒个师母出来,使我想就地自刎江边?

于是,我选了个最不敏感的话题:“说些在俄罗斯的事,那里比我们这儿冷多了吧?”

“是啊。而且刚去的时候语言不熟,只能靠微薄的奖学金过活,生活挺拮据的。后来地方跑熟了,就经常帮中国人当翻译,赚外快。”

“一共去了多长时间呢?都在莫斯科吗?”

他说:“我在莫斯科待了将近八年,后来又去圣彼得堡一年多。”

“哪个城市漂亮些?”

“圣彼得堡漂亮。”他说,“它在北极圈附近,夏天的几个月几乎整晚都不会黑,凌晨的时候,那么盯着亮如白昼的蔚蓝天空,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有些时节还能看到北极光。”

“北极光!真的?美吗?”我感叹。

“美极了。据说看到北极光,就是看到了上帝的眼睛。”

“上帝的眼睛吗?”

“只是传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那是太阳和地球之间的磁场风暴。”

“科学家可真不浪漫。”我瘪嘴。

他无奈地笑了。

我沉默了稍许,喃喃地又说:“要真是上帝眼睛就好了,我想亲自去看看,然后问下上帝,我爸在天堂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他听了以后,凝视我半晌,语哽。

“开玩笑的,”我摆手说,“我坚定不移地信仰共产主义呢。”

临江的这几截公路是城区里设定的最大的烟火燃放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河边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十一点以后,几乎可以用人潮汹涌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