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多少恩仇报不成(第6/9页)

苏年锦一怔,淡淡别过头去,“我不想提她。”允儿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摔倒,想必这里面也没少有她沈棠的功劳。

萧沐原握着她的掌心,又重了一分力气。他的掌心温热,记得年少时常常给她暖手。只是如今他再碰她。她只觉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朕曾想,若是没有慕宛之,你会不会安心做朕的皇后。给朕出谋划策,匡扶社稷。朕特别需要你,真的特别需要你……”萧沐原哽了哽,苦笑了笑,“沈棠、允儿、门娇娇乃至后宫诸多妃嫔,不敌皇后一人在朕心中的分量。只是你已经不是朕的人了,在慕宛之将那帅印丢给朕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朕的人了。这几年朕牢牢将你锁在宫中,折磨你,冷淡你,疏远你,其实都是朕在报复自己而已。朕……想着哪天你还能回头看看朕,只是,你永远不可能回头了……”

声音苍凉喑哑,隐着一抹苦意,闻之心有戚戚。

“还记得我们小时吗?”萧沐原见她不说话,眉目一弯,在淡雅如雾的灯火里愈发隽秀,“我们在陌上走,你骑着马,我牵着它。我们一路谈天说地,最后迷了路,被皇甫和师父找了两天。还有,梨花如雪,我在夜下读书,你就捧着烛火给我照明,我让你回去,你却哈欠连连,死死撑着。十五岁时,我在岭上执了青伞,在伞上描了你的模样,你说那极好看,要留一辈子。还有十六岁,你我同在树杈上埋伏,那海棠花的香气差些要让我们醉了,结果错过了最重要的一次堵截,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

“沐原,别说了。”苏年锦眼眶通红,每听他说一个字,心里就如针扎一般。

唇角笑意渐渐敛去,萧沐原紧闭了唇,缓缓看向她。

“自古不由人,生在帝王家。”

他又浅浅一笑,信手拿起桌案上的酒壶斟了一口。腕子却紧紧握着她的,凄凄道:“回不去了梨儿,我们都回不去了。”

“少喝一些吧。”苏年锦看着他,知那酒壶是故意拿来的,他想痛痛快快饮一壶,也胜过如今这样山穷水尽,身不由己。

“这锦帕,还是当年你送朕的。”萧沐原凛冽了一口夜风,皱了皱眉,“这么多年朕一直带在身上,怕丢了。”

苏年锦记得那锦帕,他方才给自己拭唇角时她便认得。彼时他中箭假死,她来不及埋他,将身上唯一一块帕子放在了他的身上。那曾经是他们之间的信物,如今看,只觉得讽刺。

萧沐原再次抬头,冲她浅浅一笑。那是苏年锦最喜欢的笑意,清爽风流,俊逸潇洒,以往他着白衣似玉,如今着这九五龙袍,明黄莹润,似日月山河,巍峨挺拔。

她的沐原,永远都是这般器宇轩昂,熠熠生辉。

灯火也暗了下去,永寿宫只有夜风习习,蝉鸣虫叫。

萧沐原缓缓站起身来,掌心拍了拍她的腕子,哀叹一声,才转头向着宫外而去。门吱呀合上,长袖翩飞,月光碎在锦靴之下,他信手又喝了口酒,眼眶中一下子夺出泪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不胜人生,一场醉……

萧沐原丢了酒壶,踉踉跄跄,发丝凌乱,身形寂寥。

唇角笑意和着泪水,词句皆咬在唇齿里。漫宫山岚明盛,花木葳蕤。

明月镇。

夏芷宜要和慕嘉偐洞房啦,整个人欢天喜地的,一大早就嘻嘻哈哈地笑,笑到后来肚子直痛,在茅房待了一天,出来时整个人都软了。

慕嘉偐身披红色大服,打横将她抱起,见她险险要晕倒在那,摇头直叹,“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吗?”

“是……”

夏芷宜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答着。

慕嘉偐一脸黑线,白了她一眼。省省力气,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