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满目仓皇悲歌起(第3/10页)
苏年锦脚下一个踉跄,日光那么毒,她却如临冰水,浑身极寒。
“姐姐,”沈棠笑嘻嘻地走到苏年锦身后,“有些事呢,是老天的意思,根本怪不得任何人。劝姐姐也省省吧,皇上现在那么讨厌你,何必再出来丑人作怪,更讨人嫌呢。”
沈棠说完这些话,也顾不上看苏年锦表情,仰头大笑,被一众宫女太监扶着出了王府。临走时脚下还不忘再踹许幼荷一脚,厌弃道:“该死的女人,恶心!”
那妃色的背影极是得意,上马车时还不忘回头对允儿大喊,“允妃待会你到本宫那,本宫给你看样宝贝,皇上刚赏的。”
“是。”
马车达达而去,原本热闹的王府一下子清冷下来。允儿看了看目光痴迷的苏年锦,叹了口气,亦转身走了。
连午间的风都夹着闷噪气,苏年锦却站在那独独站了两个时辰。犹如一尊雕像,最后连泪都哭干了,双目肿涩。
“皇后,是否将许幼荷的尸体葬了?”福子躬身,以极低的声音禀道。
苏年锦缓缓回头,一袭素蓝的袍裳毫无力气地垂在地上,“不必了。”
“这……”
“苍霂山下有悬崖数丈,将许幼荷自那丢下去,和疏涵同葬吧。”
“是。”
福子领命,躬身而去。一众太监抬起许幼荷的身子时,才发现她身下死死压着一枚玉佩。兴许是被喂包子时左右挣扎,从怀里掉下的。
苏年锦一看那玉佩就痛了,痛的浑身喘不过气来,痛的天地暗色,一时站不住。被身后的云儿扶住,苏年锦缓缓吸了口午中的风,才吩咐道:“将那玉佩,拿来。”
云儿从一片干掉的血迹里拣出玉佩,清凉的触感,精致的花纹,莹白的色泽,都如一团火,刺痛了苏年锦的双眼。
玉佩上刻的是蝙蝠、寿桃与莲花,寓意福寿双全。苏年锦拿在手中摩挲了半晌,惨惨一笑,“这玉就不随着许幼荷去了,给玉生吧。”
她声音嘶哑,似乎要哭出声来,却又生生忍住了。
缓缓转身,偌大的怡清王府在身后渐渐淡去,只剩她一人的背影决绝坚韧,似乎,再也没有软肋了。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血,不胜凄断,杜鹃啼血。王孙何许音尘绝,柔桑陌上吞声别。吞声别,陇头流水,替人呜咽。
风起,日斜……
大雍二年七月,方州大旱,雍帝夙兴夜寐日夜操劳,病倒在乾坤宫。同年八月,胡地大将军索奚意图谋朝篡位,被阿方拓就地处斩,全国轰动。
一晃就是半年,苏年锦抱着玉生前去看沐原时,皇甫澈正在宫中向他汇报方州的旱情。沐原见是苏年锦来了,摆手示意让皇甫澈暂行退下,而自己也从榻上缓缓坐起,憔悴地咳了咳。
“吃药了么?”
苏年锦坐在一侧,看了看他。萧沐原连着几宿不吃不喝,恨不得自己去方州看看旱情,就连病倒了,还不忘吩咐皇甫澈所有的治旱细节。苏年锦叹了口气,能如此体恤百姓,好的帝王,也不过如此。
“已经让流云去拿了。”萧沐原对她突然的造访有些惊诧,不过眸中却是掩不掉的笑意,“皇后最近可好?”
“好,”苏年锦看着怀中的小儿,眉眼一弯,“这孩子成天嘤嘤嘤的,似乎想要学话了。”
萧沐原低眉看了看那婴孩,眸子一片清澈,不禁皱了皱眉,“真的看不见吗?”
苏年锦敛了笑意,“是。”
“咳咳……咳咳……”萧沐原再次握拳咳起来,苍白的面色下隐着疲惫。
“旱灾那么严重吗?”苏年锦给他倒了盏茶,给他捶了捶背。
“嗯,咳咳咳……”萧沐原咳的愈发严重,直到流云端了药进来,他三两口一并喝下,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只是,他的眸子却愈发暗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