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但见悲鸟号古木(第3/8页)
她愤愤,刚想起身去追,不想身后追来的老板和伙计竟似没看到她一般,直直冲着小男孩而去。
她不记得她在原地等了多久他才回来,好似太阳都下山了,天却还是明亮的,她远远看见有个身影从街那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待到来到她身边时,她才看清他满脸是血,眼睛都被打黑了。
“喏。”他伸出手来,软软的一声,将那个包子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别人按着他打的时候,他是如何保护的那一个雪白圆滚的包子,让它丝毫都没落进泥土里,最后仍是雪白圆滚的模样。
那时候她嗓子一下子就酸了,四街灯火,满处冷风,就只有她和他站在那里,冷得怆然。
她缓缓接过来那个包子,手一用力,掰成两半。
“喏。”她把其中一半分给他。
他一笑,牙齿里都带着血。
她低了低头,似乎听到了肚子在叫的声音,边吃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沐原。你呢?”
“星梨。”她抬起头,眸子里熠熠闪闪,似乎隐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坚定,“俞星梨。”
星夜漫天。
不断地有丫鬟仆人在东厢里进进出出,已是落水的第二天,苏年锦大烧不止,尽说胡话,没有一个太医有把握治得好。慕宛之守在苏年锦床边一天一夜,直到庆元帝宣他去寝宫,方才走开。
夏芷宜呼啦啦进进出出了不下五十次,一面催着苏年锦赶紧醒,一面还要应付慕嘉偐,今天可是争夺狼人的日子,可苏年锦就这么落水不醒了,真是要愁死她。
直到后半夜,慕疏涵干脆把所有人都支开,自己也静静关上房门退出来,就守在外面。安静一些,或许让她好的快一些。
后半夜的天空突然阴翳,再逢不见一丝星光。
白衣公子立在窗前,静静看着床上女子眉目如画,看了半晌,鼻头忽然一酸,缓缓靠着床沿坐了下来。
女子皱眉呻吟,口口声声俱念:沐原,沐原……
白衣公子皱眉,那深潭如墨的眸子如星,一直凝望着床上女子。她因大烧,如今身上全是细汗,口唇干白,头发黏腻,面色凄惨,像随时要去了一样。
他缓缓抬起她的腕,顺着腕子握住她的掌心,真凉啊……
他知她从小身体不好,如今即便全身是汗,手脚也肯定很凉,只是仍没有料到,会这般凉到骨子里。他将她的手掌握拳,慢慢移到自己左心处暖着,而后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仿佛床上躺着的,是他千世百世的思念。
阴云密布,窗外狂风大作,似要开始下场暴雨。
“主子……”下人立在窗边外,轻轻喊了声,“该走了。”
“再等等。”往日并不爱说话的人,如今脱口而出。
下人会意,抬头看了看里头的烛影,叹了口气走开了。
那白衣公子按着袖子,抬起胳膊缓缓为床上女子擦着细汗,一边又整理着被褥,尽量让她舒服一些。绣着竹叶的袖口发出一阵淡香,女子似乎闻到了,从原来不安恐惧的梦里抽出身来,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眉头舒展,静静地睡去了。
“丫……”头字未发出来,白衣男子竟是泪流满面。
哐!一声巨响,闪电霹雳,雷声隆隆,外头大雨倾盆。
……
慕疏涵醒来时正逢慕宛之回来,青油纸伞,长身玉立,面容略有些憔悴,借着濛濛红花细雨,一步一步踏到他身边。
“怎么在这睡着了?”慕宛之略一皱眉,看着倒在屋门口的慕疏涵问。
“兴许太累了。”慕疏涵揉揉眼睛,嚯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琢磨着刚刚天亮没多久,才道,“父皇喊你干什么去了?”
慕宛之将油纸伞交给下人,推门进了屋,“胡人有些作乱,父皇与我谈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