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18/27页)
“你是指对‘爸爸医生’有用吧?”
他带着一种非常细微的讽刺语气引述道:“我是海地的旗帜,统一而不可分割。”他喝了一口朗姆酒,“当然有些白人比其他人更可以忍受。至少法国人就跟我们有共同的文化。我很崇拜戴高乐将军。总统已经向他致函,表示愿意加入欧洲共同体。”
“他收到回信了吗?”
“这些事情很费时间。有一些条款我们需要坐下来讨论。我们懂外交。我们不像美国人那样莽撞行事——还有英国人。”
孔卡瑟尔这个名字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以前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头一个音节和他这人很配,整个名字也暗示出毁灭性的力量,121或许就像斯大林和希特勒的名字一样。
“海地属于任何第三方势力,这理所当然。”孔卡瑟尔上尉说,“我们是抵抗共产主义的真正堡垒。没有哪个卡斯特罗能在这里革命成功。我们有忠心耿耿的农民阶级做后盾。”
“或者是吓破了胆的农民吧。”我喝了几大口朗姆酒,酒精能帮助我忍受他的夸夸其谈,“您那位重要的外宾还真是从容不迫啊。。”
“他告诉我他已经很久没碰女人了。”他冲凯瑟琳妈咪咆哮,“我要服务!服务!”一边狠狠跺着地板,“怎么连个跳舞的人都没有?”
“自由世界的堡垒嘛。”我说。
四个姑娘从桌边站起,一人点上了留声机。她们开始跳起一支优雅、舒缓的旧式慢舞。她们的灯笼裙如银色香炉般轻轻摇曳,从里面露出修长苗条、呈小鹿肤色的腿脚;她们彼此微笑,她们都美丽动人,几无二致,就像一群羽毛相同的小鸟。这幅情景让人几乎无法相信她们是用来出售的。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
“当然,自由世界给的价码更高,”我说,“而且付的是美元。”
孔卡瑟尔上尉知道我在往哪儿瞅,透过那两块黑色镜片,他什么也没有漏过。他说:“我来找个女人招待你吧。那边儿那小丫头,头发上插朵花的,叫路易丝。她不朝我们看。她很不好意思,因为她怕我可能会吃醋。吃一个妓女的醋!真是荒唐!只要我一句话,她就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不要女人。”我能看穿他在那副慷慨的表面下打着什么主意。给白人打赏一个妓女,就像给狗扔一根骨头似的。
“那你在这儿干吗?”
他有权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我看着那些旋转跳舞的姑娘,只能回答说:“我改主意了。”比起这里的木头小屋、朗姆酒酒吧和可口可乐的旧广告,她们实在应该配得上更好的环境。
我说:“你从来没怕过共产党人吗?”
“哦,他们才不会有危险呢。要是他们真的能构成危险,美国就会派海军陆战队过来了。当然,在太子港是有几个共党分子。我们知道他们的姓名。他们没有危险。他们在小圈子里聚会,一起读马克思。你是共产党?”
“我怎么可能是呢?我坐拥‘特里亚农’酒店。我仰仗美国游客生活。我是个资本家。”
“那你也算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他说,话里带着一丝直到现在他才好不容易体现出的近乎礼貌的口气,“当然,除了你的肤色不同以外。”
“别这么过分羞辱我。”
“哦,你又没办法决定自己的肤色。”他说。
“我的意思是,别说我是你们中间的一员。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如果变得太令人讨厌,也会有失去资本家忠心支持的危险。”
“只要能拿到百分之二十五的回扣,资本家就会永远忠诚。”
“一点仁慈心也是有必要的。”
“你说话就像个天主教徒。”
“是的。也许吧。一个丢失了信仰的天主教徒。但你们的资本家也有可能失去信仰,这不是很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