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第4/5页)
我感激当年复旦大学创作专业的全体老师。一九七四年至一九七七年,是中国政治风云变幻莫测的三年。我在这样的三年里读大学,自然会觉得压抑。但于今回想,创作专业的任何一位老师其实都是爱护我的。翁世荣老师,秦耕老师,袁越老师,又简直可以说对我关怀备至。教导员徐天德老师在具体一两件事上对我曾有误解。但误解一经澄清,他对我仍一如既往地友爱诚恳。这也是很令我感激的……
我感激我的大学同学杜静安、刘金鸣、周进祥。因为思想上的压抑,因为在某些事上受了点儿冤屈,我竟产生过打起行李一走了之的念头。他们当年都曾那么善意又那么耐心地劝慰过我。所谓“良言令人三月暖”。他们对我的友爱,当年确实使我倍感温暖。我和小周,又同时是入党的培养对象。而且,据说二取一。这样的两个人,往往容易离心离德,终成对头。但幸亏他是那么明事明理的人,从未视我为妨碍他重要利益的人。记得有一天傍晚,我们相约了在校园外散步,走了很久,谈了很多。从父母谈到兄弟姐妹,谈到我们自己。最后我们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我们天南地北走到一起,实在是一种人生的缘分,我们都要珍惜这缘分。至于其他,那非是我们自己探臂以求的,我们才不在乎!从那以后到毕业,我们对入党之事超之度外,彼此真诚,友情倍深……
我感激北影。我在北影的十年,北影文学部对我任职于电影厂而埋头于文学创作,一向理解和支持,从未有过异议。
我感激北影十九号楼的众邻居。那是一幢走廊肮脏的筒子楼。我在那楼里只有十四平方米的一间背阴住房。但邻居们的关系和睦又热闹,给我留下许多温馨的记忆……
我也感激童影。童影分配给了我宽敞的住房,这使我总觉为它做的工作太少太少……
我感激王姨——她是母亲的干姊妹。在我家生活最艰难的时日,她以女人对女人的同情和善良,给予过母亲许多世间温情,也给予过我家许多帮助……
我感激北影卫生所的张姐——在父亲患癌症的半年里,她次次亲自到我家为父亲打针,并细心嘱我怎样照料父亲。
我感激北影工会的鲍婶,老放映员金师傅,文学部的老主任高振河——父亲逝世后,我已调至童影,但他们却仍为父亲的丧事操了许多心……
我甚至要感激我所住的四号楼的几位老阿姨们。母亲在北京时,她们和母亲之间建立了很深的感情,给了母亲许多愉快的时光……
我还要感激我母亲的干儿女单雁文、迟淑珍、王辰锋、小李、秉坤等。他们带给母亲的愉快,细细想来,只怕比我带给母亲的还多……
我还要感激我哥哥的初中班主任王鸣岐老师。她对哥哥像母亲对儿子一样。哥哥患精神病后,其母爱般的老师感情依然,凡三十余年间不变。每与人谈及我的哥哥,必大动容。王老师已于去年病逝……
我还要感激我的班主任孙荏珍老师以及她的丈夫赵老师——当年她是我们的老师时才二十三四岁。她对我曾有所厚望。但哥哥生病后,我开始厌学,总想为家庭早日工作。这使她一度对我特别失望。然恰恰是在“文革”中,她开始认识到我是她最有独立思想的学生,因而我又成了她最为关心的几个学生之一……
我还要感激我哥哥的高中同学杨文超大哥。他后来是哈尔滨一所大学的教授。我给弟弟的一封信,家乡的报转载了。文超大哥看后说——“这肯定无疑是我最好的高中同学的弟弟!”于是主动四处探问我三弟的住址,亲自登门,为我三弟解决了工作问题——事实上,杨文超、张万林、滕宾生,加上我的哥哥,当年也确是最要好的四同学,曾使他们的学校和老师引以为荣。同学情深若此,不枉同学二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