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页)

他料想对方为宠妃或长公主之流,未敢多看,自顾饮酒。

今日比试,徐赫虽只落得第二名,但书画同好自然能辨别画中好坏。

无论翰林画院或城南书画院的同僚,均知他年轻多才且低调沉稳,外加仪表非凡,与徐家人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依照皇帝对他的大力提拔和重视程度,来日定是接替阮思彦的最佳人选。

因而当徐赫与两位前辈热切探讨时,周边许多人密切关注他的言论与动向。

徐赫不愿成为关注点,渐收锋芒,随时准备结束话题。

尤其待邻席的孙伯延整衣离座,看似悠然步向假山外的长廊……徐赫缓缓放下了杯盏。

只因,他分明记得,半盏茶时分前,洪轩也向同一角落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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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劝酒声被假山阻隔,仅余若断若续的杂音。

廊前寂静,微弱灯影下,一名容貌清癯的壮年男子与身穿铠甲的青年低语。

徐赫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尾随,终究因洪轩武功颇高而未敢靠近,只能依稀捕捉几句残缺不全的对话。

“……孙某一直渴望瞻仰晴岚图,奈何大将军坚持不肯……”

“孙先生,如今敝府的晴岚图,乃徐家那位阮家姑娘所绘,真迹已物归原主。”

“什么!”孙伯延震惊。

洪轩小声说了两句,而后语气凝重发问:“在下斗胆问一句,先生对探微先生画作最为了解,何以今日临摹晴岚图,会有玄妙神情?”

“洪副指挥使何出此言?”孙伯延略微警惕。

“在下诚心相问,绝无恶意。”

孙伯延深思片晌,迟疑道:“兴许是孙某人记性出错。早年入宫曾见此画,时隔数载再观,明明是同一幅画,却无端觉着……比当年气韵更高洁深远。”

徐赫倍感无奈。

他已极力模仿三十七年前的谨慎而华丽的画风,竟然被资深崇拜者识别其中玄机?

常人大概不致往“换画”方向猜测——此举太过冒险,不但需要超高画技,更要有足够胆量。

若非洪轩在他出宫时撞了个正着,此事完全可做到了无痕迹。

千算万算,算不到洪家几十年不变的坑人!

徐赫不晓得洪家小子会选择忠君抑或孝顺。

他目下为翰林画院的芝麻绿豆小官,压根没理由拜访战功彪炳的镇国大将军洪朗然,无从探听口风。

但若让阮时意与那“死黑炭头”商议,他心中大抵有一万个不乐意。

愁人。

趁洪轩与孙伯延尚未警觉,徐赫闷声不响撤退。

未料刚踏出回廊,险些迎面撞上一高瘦男子。

那人面孔俊美如玉,凤眸似含幽谷深潭,却是姚廷玉。

徐赫心下寒气腾升,强笑道:“姚统领,好巧。”

“不巧,姚某人特来寻大人。”

对上徐赫错愕中暗含惊悚的眼神,姚廷玉薄唇缱绻笑意。

“郡主请大人三日后于郡主府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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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城东郊野万籁俱静,只有两三点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于竹林内,间或响起春夏窸窣虫鸣。

徐赫独行归家,推开院落大门,绕过影壁,脚步忽然顿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喝高了,赶紧搓揉两眼,并用力掐了掐大腿。

青石拱桥下的鱼池内,不知何时浮起数盏莲花灯,因风吹池皱、摆尾游弋而荡漾。

伊人静立桥头,焦灼之情在他入门后缓和了三分。

他的妻……在等他?

徐赫深觉难以置信,回过神来,才大步冲至她跟前,咧嘴笑问:“阮阮,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为何不进屋等?”

他可不信,他家的小老太婆会因他在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试中得第二名,专程跑来庆祝,还特意冒着零星小雨侯在门边。

阮时意仍旧穿了那身淡紫纱裙,发髻上插有金丝缠莲嵌珠簪。脸上淡淡脂粉犹在,被二门与水上灯火映照得分外美丽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