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5页)

两个人看过照片,梅瑞放进信封,康总逐渐靠近,拉过梅瑞的手,梅瑞身体微抖,慢慢抽开了。房间里静,天井里是阳光。康总有了热情,梅瑞逐渐平淡。梅瑞说,我后来明白,姆妈是见到小开后,跟我的关系,开始冷淡,昨天电话里还问我,小开最近,来过电话吧。我讲,来过几次。我姆妈讲,以后,不许接电话。我问为啥。姆妈讲,不接就是了。

我讲,是姆妈不开心了。我姆妈讲,好了,现在我挂了。就挂了电话。

康总不响,靠近梅瑞,信封落下来,梅瑞目光恍惚,身体微抖。房间里静,天井里是阳光,偶然来小风,几盆花叶动一动。康总揽了梅瑞腰身,梅瑞也软绵绵顺过来,身体像要化开,但慢慢又避让,慢慢立起来。康总放弃。梅瑞笑笑说,康总,不要这样。康总不响。梅瑞说,最近,我心烦。康总不响。梅瑞说,这个阶段,小开一直从香港来电话,要我情绪稳定,不要离婚。康总背靠沙发,不响。梅瑞说,我觉得奇怪了,离婚,是我私人事体,小开认为,还是不离的好,下月回上海,已经到铜锣湾,替我里里外外,买不少衣裳。康总说,里外。梅瑞说,包括内衣,包括其他小衣裳。康总说,尺寸呢。梅瑞说,特地来电话问的,姆妈发觉后,就跟小开穷吵。我就埋怨小开了,为啥不替姆妈买呢。小开讲,同样也买了,数量牌子,几乎一样。我不响。小开讲,梅瑞,回来后,还是称呼我小开。我不晌。小开讲,小娘舅,小爷叔等等名字,显得小开老了,大陆西北方面的项目,肯定会铺开的,前景看好,梅瑞还是辞职,跟小开去做,帮小开的忙。当时我应了一声,称呼上面,我可以叫小开,无所谓,但是帮我买小衣裳,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让我心里无着落。康总不响,走到玻璃门前。小天井里铺满阳光。梅瑞走近来,外面有风,花动了一动。两个人并肩,康总拉过梅瑞,梅瑞腰身变软,慢慢靠过来,靠紧。梅瑞抬头看看康总,面孔贴了康总的肩胛,一动不动。小天井送来清风,阳光耀眼。康总抱紧梅瑞,过了一分钟,梅瑞贴近康总面颊,深呼吸一次,嘴唇压紧康总皮肤,然后让开,梅瑞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可以,不便当。梅瑞慢慢避开一点,肌肤贴近,然后慢慢分开。康总松了手,梅瑞让了半步,两个人冷场,稍有尴尬。梅瑞说,不要不开心。康总说,我不会。梅瑞说,是最近情绪不好,住厌了北四川路婆家,一直想单过,等房子弄好,心里又无底,怕失眠。康总说,横不好,竖不好。梅瑞不响。外面有风,天井里是阳光,花动了一动。康总说,我有个朋友,手里有六套房子,老婆一直失眠,住进一套新房子,老婆就失眠,觉得隐隐约约有机器响,睁眼等天亮,无论住浦西,还是浦东,无论新房子多少静,老婆眼里,是毒药,五年里,我朋友的老婆,每夜只能单独回到开封路的老房子,住到煤卫合用的弄堂亭子间里去,每趟吃过夜饭,老婆吩咐保姆,一早买菜内容,做早点心内容,到了夜里八点钟,司机就送老婆,回到闸北开封路,亭子间里,单人地铺,堆满乱七八糟的旧家当,隔壁住了民工,有蟑螂,潮湿虫,或者鼻涕虫,但这个老婆,心满意足,一夜咽到天亮,一早六点半,司机准时开到弄堂口,接回到新房子里,进了房间,叫老公起来,大餐台上面,一同吃早点心,这种生活,过到现在了,最近,开封路要拆,我朋友急了,老婆哪能办。梅瑞冷笑说,哪能办,一定是表面文章,懂不懂。康总说,啊。梅瑞说,明里讲,这老婆是穷命,穷相,也许这个老婆,是有意的,或者,是性生活不配套。康总笑笑。梅瑞说,或者是憋气,这个朋友,有其他野女人,或者,是跟保姆乱搞,或者,是借荫头,老房子隔壁,老婆有老相好。康总说,名堂不少。梅瑞说,也许,这朋友,全部是乱讲。康总不响。梅瑞说,人讲的故事,往往是表面文章,懂了吧。康总不响。此刻,外面小天井里,阳光耀眼,花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