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7/10页)
两处用餐完毕,一位律师起草了一份合约,不过这位律师并不是那位“吹毛求疵”博士。他的遗骸现在仍被安置在坎特莱利。我觉得对于那些不在这一带的人,有必要对此地略作介绍。
莱科以北约半英里,与另一个名叫卡斯泰诺的小镇毗邻的地方便是坎泰莱利,有两条路在这里交叉。在路口的一旁,有一个山冈,像是人工建的小丘,丘顶立着一个十字架。这里便是许多死于瘟疫的人的安葬之处。传说只是笼统地称这些人都死于那次瘟疫,这也倒属实,不过这一定指的是最近的这次瘟疫,因为它是人们记忆中最具破坏性的一次瘟疫。我们知道,倘若没有人对此加以解释,传说的事便会显得过于简略。
他们回来的途中一切顺利,只是伦佐带着变卖家产所得的金币太重了,所以走起路来不是很方便。不过,诸位读者都知道,他经历过比这还要艰辛得多的事情。我现在暂时不说此时他如何费劲脑汁思考着该怎样最合理地利用这些资金。如果能看到他头脑中闪现的不同计划、反复的斟酌及各种设想,听到他心里的关于务农还是从商的利与弊的争论,就会觉得这仿佛是上个世纪两大学派碰在一起展开的论战一般。对于伦佐来说,此事确实很为难、很困惑。因为他只是孤军奋战,不可能有人对他说:“何必需要作出选择呢?干脆在恰到的时机两者皆干,反正它们在本质上也是一样的,而且这就好比人的两条腿,用双腿走路总比一条腿走路好得多。”
他们现在没顾得上作何盘算,只想着收拾好行李,早点起程。伦佐一家将前往他们新的住所,而寡妇则前往米兰。临别时,大家泪流满面,相互感谢,并且许诺说今后会互相拜访。伦佐及家人在同自己那好客的朋友告别时,尽管没有热泪满面,不过也离情依依。至于和唐阿邦迪奥的告别,诸位也切莫以为是冷冰冰的。
这三个可怜的人儿对他们的神甫唐阿邦迪奥始终怀有某种敬重之情,而唐阿邦迪奥内心深处其实也一直希望他们安好,这种种心理使得每个人的离情别绪更加五味杂陈。
或许有人会问,他们在告别自己的家乡和这里的青山绿水时,难道就不感觉到悲伤吗?对于这一问题,回答自然是肯定的,因为我敢说,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惆怅。不过,这种惆怅并不是特别的强烈,因为那两大障碍即唐罗德里戈和官府对伦佐的通缉令,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要是他们愿意,他们大可以继续留在故乡。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三人早已习惯于把他们即将要去的城镇看作自己的家乡。伦佐总是对露琪娅和阿格尼丝说,手艺人在那儿有多受重视,在那儿生活有多少好处,使得两个女人对那儿颇有好感。此外,在他们即将告别的家乡,他们都经历过不堪回首的凄苦时日,那些悲惨的记忆总是使他们对那儿的感情一点点地变质。倘若我们也出生在那里,或许当我们追忆家乡的时候会更觉辛酸悲痛。我们的作者在手稿中写到,即使是婴儿,也更喜欢躺在奶娘的怀里,自信而又贪婪地搜寻那总是温柔地哺育他的乳房,不过,要是奶娘为了给他断奶,在奶头上涂上苦艾汁,婴儿便会缩回小嘴,然后再去尝试。不过,他最终还是会扭过头去,尽管是哭着离开,但已不再眷恋奶妈的怀抱了。
他们来到新的地方,刚安顿好一切,不料伦佐又遇到了烦心事。不知读者们读到此处会怎么想。为他感到同情吗?尽管这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仍足以破坏原本快乐的心境。那就简要地交代一下此事吧。
早在露琪娅到达这个小镇之前,那里便有人对她议论纷纷了。人们得知伦佐为了她受了很多苦,而且对她还是矢志不渝。或许是由于伦佐的某个朋友在谈到露琪娅和其他一些事时,说了一些言过其实的话,所以引发了大家的好奇心,使得他们都想见见这位年轻的女孩,料想着会看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