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9页)
不过,事情或许是这样的:那位不幸的士兵,即那个病源携带者,将一大捆从德国军队那儿购买来的或者是偷盗来的衣服带进了城里。他借宿在离修道院不远的东门郊区的一个亲戚家。他刚到那儿,就生病了,随后便被送到了医院,也就是在那儿,替他看病的主治医生在他的腋下发现了一个斑点。该医生初步怀疑那就是鼠疫,最后事实证明,也的确是鼠疫,而那人也在第四天就去世了。
卫生委员会立即下令将该人的家属隔离起来,将其拘禁在他们自己的家中。该人在医院所穿的衣服,所睡的床等,也全被焚烧了。那两位照看他的护士,还有一位主动帮助他的善良的神甫,几天之后,也都被证实染上了鼠疫,病倒了。从一开始,医院就对该病很是怀疑,认定其可能就是瘟疫,于是采取了预防措施,阻止了该瘟疫的蔓延和扩散。
不过,这位士兵将瘟疫的种子留在了外面,这种子很快便发芽生长起来了。第一个被传染的人是该士兵寄宿过的一户人家的主人,他是一位长笛爱好者。随后,卫生委员会下令将该户人家的其余家属都送往传染病院,在那儿,他们大多数都陆续犯病,很多在不久后便死了,死因便是这明显的传染病。
在城内,该瘟疫已由上述提到的那个家庭,由其衣物和家具传播开来。按照卫生委员会的吩咐,要对该家进行搜查和焚烧东西之前,该家人的一些亲戚、房客及仆人,便悄悄保存了一些衣物和家具。再加上法规的缺陷,执行法规的疏忽,以及人们努力地避开法规,该瘟疫一直潜伏着,并且于该年剩下的日子和1630年最初的几个月渐渐蔓延到民众之中。随后,忽而在这个村子,忽而又在那个村子,陆续有人被确认染上了瘟疫,染上瘟疫的人又因此病而去世了。由于发病人数并不是很多,人们便不再怀疑是发生了瘟疫才导致那些人死亡的。渐渐地,人们越来越愚昧地认定,那并不是瘟疫,甚至觉得根本没发生过瘟疫。很多医生仿佛回应民众的呼声(在这种情况下,它也是上帝的声音吗?),对为数不多的人的不祥的预言和可怕的警告嗤之以鼻。每当那些医生被请去治疗染上瘟疫的病人,他们总是宣称其只是属于普通的病,是可以治疗的,而丝毫不管该瘟疫表现出何种症状和病象。
有关这些病例的报告也被送到了卫生委员会,不过,这些报告通常都被延误了,并且内容也不是很确切。出于对被隔离及传染病院的害怕,人们只能借助于其他错误的途径,偷藏病人,贿赂掘墓之人和那些年长者,另外还贿赂一些卫生委员会的下层长官和派出的验尸者,让其做伪证。
然而,只要一发现有染上该瘟疫的人,卫生委员会便立即下令将该病人的家隔离起来或进行焚烧,而其家人也被迅速送往传染病院。容易想象,卫生委员会的这一做法,会使得那些贵族、富商和低层人民有多生气、多不满。他们一致认定这一行为是既不合理又没用处的。他们将愤怒主要集中在两位医生身上,一位名叫塔迪诺,另一位名叫赛纳托雷·赛塔拉,后者是上文提及的洛多维科·赛塔拉医生的儿子。人们对这两人的愤怒达到了极点,以至于从那以后,只要他们一公开露面,便免不了遭受被辱骂或者被扔石头的攻击。这两人的这种特殊的处境一直持续了数月,而且也很值得记录下来。这两人看清了那日益迫近的大灾难,于是便想方设法,竭尽全力,试图将其消除。然而,他们不仅在最需要有人支持的地方遇到了各种阻碍,而且还成为了众人公共的仇敌,就像里帕蒙蒂所说的:“祖国的公敌。”
众人的愤怒也牵扯到其他医生身上,因为这些医生也确信那传染病就是瘟疫,还竭力将他们那痛苦而确切的发现告诉给其他人,并建议他们采取一些预防措施。那些谨慎之人则责备医生们,说他们听信了谗言,执拗得很,而大多数人则公然指责他们,说他们是在欺诈,是计划好了想借助公众的害怕来从中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