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5/6页)
然而,他很少将愤怒表现出来,他温和镇定的绅士风范受到大家的敬佩,这都归因于他内心愉悦的性情。然而,实际上,这都是他努力克制自己轻狂易怒的性格的结果。如果他表情严肃或是动作粗暴,那都是因为下属贪婪或做事粗心大意,或者是犯了违背他们崇高精神的行为。对于那些能够影响自己的利益或世俗荣耀的东西,他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高兴或遗憾、渴望或焦虑的情绪。如果他心中不存在这些情感,那是令人敬佩的;倘若心中存在这些情感,但他却能表现得无动于衷,那是更加令人肃然起敬的。他多次帮助红衣主教教会,但他从未想过去争取那令人向往的高尚的职位。有一次,当一个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同行代表他本人以及自己的门派(很难听的词,但当时人们是这样称呼的)为他投票时,费德里戈以自己的方式拒绝了这一建议,使他立刻放弃了这一想法并把票投给了别人。这样的谦恭及对权势的厌恶同样表现在他的日常生活中。他谨慎谦虚、孜孜不倦地管理和调整着每一件事,并认为这样做是自己的职责;他总是避免介入他人之事,甚至当别人提出请求时,他也想方设法予以礼貌回绝。大家都知道,和费德里戈先生一样的热情好善之人,其做事之谨慎和自我节制的力度远不及费德里戈先生。
如果我们允许自己去收集他性格上比较显著的特点,那一定会发现他的性格是由相互对立的各种优点复杂交错地结合而成的,但是这些对立方面却又很难结合在一起。然而,我们却不能忽略他卓越人生中的另外一个优秀特点:他整日忙碌于领导、宗教仪式、教育、演说、巡视教区、旅行、处理纠纷等各种各样的活动,但他依然能够找到时间钻研学问,并且像一个文学教授一样将自己奉献给这个领域。事实上,在他同时代的人当中,他享有很高的荣誉,也附有很多的称号,其中之一便是饱学之士。
然而,我们不能否认的是,他始终坚定自己的信念,恒久不变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如今看来,每个人都会觉得这些观点与其说是缺少依据,毋宁说是奇特的,这也是我要对那些非常希望认定这些观点是否正确的人讲的。有人打算在这方面为他辩护,援引一般公认的解释,说那些更多的是时代的谬误,而不是个人的失误。说实话,如果这些解释是探究事实而取得的结果,那么它可能具有重大意义,但如果就像平常那样赤裸裸地进行辩护,那就毫无意义可言。而且,我们并不想以简单的方式解决复杂的问题,就暂且停笔于此,简单地提一下就够了。对于这样一个从总体上来说如此令人钦佩之人,我们也不愿意说他的每个特征都是如此,以免让人误以为我们是在为他写悼词。
这样做并不是对读者不尊敬,假设有些读者提出疑问:这位博学多识的人是否留下什么永恒的著作?那么我会回答他确实留下了一些著作。他总共留下了大约一百部作品,包括拉丁语、意大利语的书卷和手稿,有关伦理、历史、古代宗教和世俗史、文学、艺术和其他方面的论文。
“这是怎么回事呢?”读者问道,“如此多的著作都被遗忘,或鲜为人知,或很少被人研究,他如此才华横溢、如此勤勉治学、如此阅历丰富、如此深思熟虑、对善与美如此满腔热情、如此心地纯洁,他还具备其他种种造就伟大作家必需的优秀品质,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使他这一百部著作中哪怕有一部能流芳百世,并且让那些不完全赞同他的人也承认它是杰作,让那些并不阅读这些作品的人哪怕知道其中一部的书名,这又是为什么?这一切为何不足以使他在我们这些后辈心目中赢得文学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