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词选(历代词选集叙录)(第3/36页)

其二为淳熙末年鄂州刻本,聊城杨氏海源阁藏书也。此本无刊刻者序跋题识,因每叶皆利用淳熙十一、十二等年鄂州公文纸背刷印,故定为淳熙末年鄂州刻本。清光绪十九年王鹏运从海源阁假得此书,命工影写覆刻,是为四印斋丛书本,宣统年间上海书坊取王氏刻本付之石印。今皆不甚易得。中华书局《四部备要》中之《花间集》,即依此本排印。

其三为开禧刻本,有开禧元年陆游二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引陆放翁跋语,则其著录者殆即此本。明吴讷编《百家词》,其《花间集》亦似据此本,惟并合十卷为二卷耳。汲古阁毛氏刻《词苑英华》,其《花间集》亦用此本,然行款字体,已非宋本之旧。民国初年,宣古愚又重刊汲古阁本,此书余所未得。开禧刻原本今不知在何许,惜其未有摹刻或影印,无从见其版本面目。

明刻本有《汤显祖评花间集》,并十卷为四卷,有评点、眉批、音释,殊无胜处。疑书商借名为之,虽有汤显祖序,未可遽信。然书贾以其为万历中闵刻朱墨套印本,极居为奇货。余得一本,费四十金矣。此本不知所从出。又有万历壬寅玄览斋刻巾箱本《花间集》十二卷,附补遗二卷。书无序跋题识,署“西吴温博编次” ,亦不详其为何许人。改原本十卷为十二卷,不解有何必要,且并欧阳炯序文中“分为十卷” 语亦改作“分为十二卷” ,使不知者竟以为真有十二卷之古本矣。补遗二卷,辑录李白、张志和、白居易、李煜诸家词,犹有可说,乃兼收元末歌妓刘燕哥所作太常引一阕,则谬妄甚矣。此本有影印传世,在《四部丛刊》中。殆当时以其罕见而取之。此外明代尚有不知名之刻本数种。杨用修《词品》云:“《花间集》久不传,正德初,予得之于昭觉僧寺,乃孟氏宣华宫故址也。后传刻于南方。” 汤显祖序亦谓“杨用修始得其本,行之南方。” 似明刻此书皆出杨用修所传本。毛晋跋谓“有俗本谬其姓氏” ,朱竹垞跋谓“坊刻误字最多,至不能句读” ,则有坊间恶刻本矣。又朱竹垞跋其所藏本云:“《花间集》十卷,作者凡一十七人” ,又云:“此旧刻稍善,爰藏之,而书其后。” 此亦不知是何本也。集中作者,诸本皆十八人,而朱云十七人,岂误计耶,抑书有缺夺耶?

以上为宋至清《花间集》刻本流传之大略。惟元刻本未闻。清末光宣以来,石印书极盛,《花间集》亦有数本。余所得者,扫叶山房本也。

《花间集》注本,前代未闻。明俞弁《逸老堂诗话》谓孙光宪词“一方卵色楚南天,注以卵为泖,非也。” 赵叔雍作《花间集考》,据此以为《花间集》明以前尝有注本行世。按晁谦之刊本偶有一二校语,附于句下,此注亦即其一。俞氏所见,殆即晁本,或陆元大翻刻本,非别有全注本也。入民国后,始有李冰若撰《花间集评注》(开明书店版),华连圃撰《花间集注》(商务印书馆版),有裨初学。近年则有李一氓校本,取《花间集》诸本及诸家词之见于其他集本者,校其异同,正是袪非,写为定本。用力甚劬,然亦有过于主观,偏信鄂本处,犹可商榷也。

(三)尊前集

明万历十年,嘉兴顾梧芳刻《尊前集》二卷,其序云:“若玄宗之好时光、李太白之菩萨蛮、张志和之渔父、韦应物之三台,音婉旨远,妙绝千古。他如王、杜、刘、白,卓然名家,下逮唐末群彦若干人,联其所制,为上下二卷,名曰《尊前集》,梓传同好。” 又云:“余素爱《花间集》,胜《草堂诗馀》,欲播传之。曩岁客于吴兴茅氏,兼有附补,而余斯编,第有类焉。” 寻此诸语,似此集为梧芳所创编。然其序又云:“先是,唐有《花间集》。及宋人《草堂诗馀》行,而《尊前集》鲜有闻者。” 是又明言《尊前集》为《草堂诗馀》以前之旧籍矣。明人文字之无理路,多如此。或者故为恍忽之辞,以惑世人耶?其后汲古阁毛氏重刻此书,径谓“《尊前集》旧本失传,梧芳采录名篇,厘为二卷。” 乃实指其为顾氏所编矣。清康熙中,朱竹垞得吴宽手抄本《尊前集》,取顾刻本勘之,则词人之先后、乐章之次第,无有不同。始知此书犹是宋初人旧编。盖吴宽世次,早于顾氏也。然《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犹以陈振孙《直斋书录》无此书,且疑张炎《词源》为伪书,故谓“朱彝尊定为宋本,亦未可尽凭。” 则未尝详考之于宋人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