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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第3/5页)

“对我而言都很痛苦。我们可以去我跟爸爸曾经去过的那些酒店度假,五星级。我想再去一次旧金山。以后就不一样了,下一次他们会知道谁在付账。”

特雷姆利特不禁怀疑对方是否真的在意付账的是谁,但是他明白米兰达很在意。现在,她变成了有钱人,一位已故名人的女儿,再也不是那个哀怨的跟班。他蹲跪在米兰达身边,一时心血来潮地说:“真希望我们没有对警方撒谎。”

她回过身,瞪着他说:“我们没有撒谎,不完全是。我对他们说的都是父亲希望我说的话。最后他一定会回心转意。刚得知那件事时他确实有些沮丧,不过那也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而已。他希望我获得幸福。”

那么你幸福吗?我又幸福吗?这些问题他没有问出口,自然也没有答案。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必须要问,不管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说:“当我们得到消息,当你意识到他真的死了,是否有那么一瞬间,或许只有一两秒钟,你为此而高兴?”

米兰达一下子变了脸色,他能够清楚地分辨出每一种转瞬即逝的情绪:诧异、愤怒、不解和顽固。“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当然没有。他是我的父亲。他爱我,我也爱他。我把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他。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这么可怕的话?”

“你父亲也会有兴趣知道,我们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感受和想法有什么不同。”

米兰达啪的一声甩上纸箱的盖子,站起身:“我不懂你的意思。去拿一下透明胶带和剪刀,可以吗?我把它们放在那个小旅行袋上面了。我想我们应该把这些箱子封起来。”

他说:“我会想念他。”

“好了,我们都会。不管怎么说,你只是他的雇员,我可是他的女儿。不过,他似乎也不年轻了,六十八岁。他已经为自己赢得了名声。你没必要再另找工作。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装修房子、筹备婚礼、回复所有我们必须回复的邮件。你最好给办公室打个电话,告诉他们箱子差不多已经整理好了。我们需要借用车子。我差点要说让帕吉特去搬,可笑的是他已经不在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永远。”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特雷姆利特不敢问也不必再问,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回想起那些校样,边页的空白部分挤满了奥利弗一丝不苟、难以辨识的字迹,细致修订过的校稿将令他的作品最终成为一部优秀的小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原谅她。

特雷姆利特望着空荡荡的书架,空无一物的架子令他内心的失落感愈加强烈。他思索着奥利弗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视他为儿子?只有在奥利弗死后,他才纵容这种放肆的假设浮上心头。奥利弗从来没有将他当作儿子来对待。他从来都只是一个雇工而已。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曾一起沉浸于深奥而神秘的文字探险中。只有和奥利弗在一起时,他的生命才是鲜活的。

特雷姆利特跟在米兰达身后走到门口,他转过身默默地站着,最后长久地打量了一眼这间房间,他知道他在这儿过得很快乐。

4

离开科姆岛的那天终于来了。达格利什早早就准备就绪,但一直待在海豹别墅里直到直升机出现在视野中。他将钥匙放在桌子上,那把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个许诺他还会回来的护身符似的。但是,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到科姆岛了。达格利什关上门,穿过灌木丛林地朝大宅子走去。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杂糅着憧憬、希望和畏惧。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艾玛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流。深爱语言文字的达格利什此刻似乎对所有的词字都失去了信心,特别是透过电话传达的那些话语。恋人之间的真情实感应该付诸于笔端,从容而孑然地字斟句酌,或者——最好是面对面地倾诉。他曾经在信中提及过求婚,他想要的并不是一段拖拉的恋爱关系,而且他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如今再次提及同样的请求倒显得他像是个任性的孩子般纠缠不休,尤其在他尚未痊愈时这么做更像是在乞求同情。还有艾玛那位不喜欢他的朋友克拉拉,说不定还说了他不少的坏话。虽然艾玛是个有主见的女人,但是如果克拉拉不断地呼应她内心若有似无的疑虑怎么办?达格利什知道当他们见面时艾玛会说她爱他。这一点他至少还有把握。可是,然后呢?一些女人曾经说过的话仿佛一连串冗长的失败陈述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但那时候听起来并不觉得痛苦,甚至有时候不失为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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