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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七章(第2/4页)

“我就去,”他迷迷糊糊地说道。

可那只不过是爱玛重新点灯划火柴的声音。而爱玛的阅读也跟刺绣一样,时作时辍,一件没完便换另一件,刚开个头就塞进衣柜了事。

她性子一上来,经不住人家三言两语便会做出荒唐的举动。有一天她跟丈夫斗嘴,硬说大杯的烧酒她能喝半杯,夏尔居然傻乎乎地去激将她,她二话不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尽管爱玛举止轻浮(这是永镇那些太太的说法),但她看上去并不快乐,嘴角旁经常保持的那种表情,正是让老处女和失意野心家脸面起皱的持续痉挛。她没有半点血色,惨白的脸色有如床单;鼻翼上的皮往鼻孔抽紧,眼神一片茫然。就为鬓角上有了三茎花白的头发,便总说自己老了。

她不时会感到一阵虚脱。有一天甚至咯出一口血,夏尔忙着照料她,显出一副慌乱不安的样子。

“哎!”她说,“这有什么要紧?”

夏尔躲进自己的诊室,坐在颅骨标本下面的扶手椅里,双肘支着桌子哭了起来。

然后他就写信给母亲,把她请了来,两人就爱玛的情况作了长谈。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既然她拒绝一切治疗,那还能怎么办呢?

“你知道你老婆该要的是什么吗?”包法利老太太说道,“是强迫她做事,干手工活儿!要是她也像旁人一样得自食其力,她就不会犯这种头晕气郁的毛病了,整天无所事事,脑子里装着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当然就要犯这种病喽。”

“可她也挺忙的呀,”夏尔说。

“嗬!她挺忙的!忙些什么呢?看她的小说,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书,那些诋毁教规,引用伏尔泰的话来挖苦教士的书。这一切后果够严重的,我可怜的孩子,凡是不信教的人,到头来总要变坏的。”

于是,决定不让爱玛看小说。这事做起来不会容易。老太太主动承担了下来:她路过鲁昂时,要亲自到那家租书铺去跑一趟,正言相告他们不要再替爱玛预订新书。倘若对方一意孤行,非要从事这种诲淫诲盗的勾当,难道她就没有向警方去举报的权利吗?

婆媳间的告别是冷冰冰的。她俩一起相处的这三个星期里,除了在餐桌上稍稍说几句,在临睡前道个晚安,加在一起说不上四句话。

包法利老太太是星期三走的,那天正好是永镇赶集的日子。

广场上一早就停满了大车,全都车屁股着地,车辕朝天,沿着店铺一溜儿排开,从教堂一直排到客栈。另一边,临时搭起的布棚下在卖棉制品、毯子和羊毛袜,还有马笼头和成捆的蓝缎带,缎带的一头在迎风飘拂。笨重的日用五金制品就地排开,两旁是一堆堆鸡蛋和一筐筐干酪,里面还钻出些粘糊糊的麦秆;脱粒机边上,一群群母鸡咯咯乱叫,从鸡笼里伸出脖子来。人群挤着挨着,可谁也不肯挪个窝,有几回险些把药房的橱窗给挤破。每逢星期三,这儿总是人头济济,你推我搡,虽说也有来买药的,但更多的是来看病的,因为在周围的村镇里,奥梅先生真可谓是名闻遐迩。他那沉着镇定的仪态,让这帮乡下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他们的心目中简直就是个神医。

爱玛臂肘支在窗上(她常这么凭窗而立:在外省,窗户就替代了巴黎的剧院和散步去处),正瞧着这些熙熙攘攘的庄稼汉解闷儿,忽然瞥见一位身穿绿绒常礼服的先生。他脚上套着厚实的鞋罩,手上却戴着副黄色的手套;只见他朝着医生寓所而来,后面跟着个庄稼汉,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请问大夫在家吗?”他向正在门口跟费莉茜黛聊天的絮斯丹问道。

他把絮斯丹当成了医生家的男仆:“请通禀一下,拉于歇特的罗多尔夫·布朗热先生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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