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03(第3/4页)

“最好开始去跟那些通缉犯录口供—或至少找那些没被通缉的,不过全旅舍没被通缉的人,加起来大概只会有三个。”

布瑞德利请他们可以离开了,然后转向角落的我,要开始讨论某件令他非常不安的事情。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他问,戴上塑料手套,从壁橱的一个架子上拿出一个金属盒子。盒子是黄褐色的,很薄,薄得我之前根本没注意到。他正要打开盒子,又停下来,回头看着阿佛瑞兹和诺里斯一会儿。他们正往外走,经过一个个正在收拾有害化学物质泵浦的消防员。

“嘿,两位!”他喊道。他们回头看。“关于那个小偷—做得很好。”我们看到阿佛瑞兹脸上解脱的表情,两个人都默默举手微笑,表示听到了。难怪他的手下崇拜他。

我看着那个金属盒子—仔细检视之下,比较像个公文包,盒子一侧印了白色的序号。显然是军用品,但我只模糊记得见过类似的东西。“是战地手术包吗?”我说,不太确定。

“很接近了,”布瑞德利说,“牙医包。”他打开那盒子,里头装在泡棉里的,是一整套军用牙医器具:撑开器、探针、拔牙钳等。

我瞪着他。“她把被害人的牙齿拔掉了?”我问。

“全部拔光了。我们一颗都没找到,所以我猜想她把牙齿全丢掉。或许她丢进马桶冲掉,那我们就走运了—所以我才要把水管都给拆了。”

“那些牙齿是在死前还是死后拔掉的?”

班明白我的意思。“不,不是凌虐的手段。验尸处的人看过她的口腔。他们很确定是死后拔掉的,只是为了防止我们查出被害人身份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我拜托你过来一趟—我记得你的书里写过一桩谋杀,是有关外行人拔牙的。如果是发生在美国,我想或许有—”

“没有关联,那是发生在瑞典。”我说,“有个家伙拿外科手术锤用在被害人的牙桥和下巴—我想是同样的目的—但是拔牙钳?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唔,现在见过了。”班回答。

“很有启发性,”我说,“文明真是不断在进步啊。”

先不管我对人性的绝望,我不得不说,我对凶手更佩服了—从一个死人嘴里拔掉三十二颗牙齿,这可不会容易。凶手显然掌握了一个重要的观念,那是大部分决定要杀人的凶手会忽略的:没有人会因为谋杀而被逮;只会因为计划不周而被逮。

我指着那个金属盒。“一般人要去哪里找来这种东西?”我问。

班耸耸肩。“到处都有。我打了电话给一个国防部的老朋友,他去查了档案:四万件剩余库存—军方过去几年就抛售给各地的户外用品店。我们会再追查,不过不可能因此查到凶手的。我不确定任何人可以—”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他四下看着房间,像是陷入一个迷宫,想找到出路。“没有被害者的脸,”他轻声说,“没有牙齿记录,没有证人—最糟糕的是,没有动机。你对这类事情比任何人都懂—要是我问你破案的概率有多大,你怎么说?”

“现在?就像威力球,或随便哪个中奖概率最低的乐透彩券。”我告诉他,“你走进来,第一个想的是:外行凶手,又一个毒品或性交造成的谋杀案。然后仔细一看—我这辈子只看过两桩这么厉害的案子。”然后我告诉他杀菌喷雾的事情,他听了当然更不乐观了。

“谢谢你的鼓励啊,”他说。食指和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长期仔细观察下来,知道这表示他想抽烟。他有回告诉我,他1990年代戒了烟,此后他常想着抽根烟会好一点,想了一定有一百万次了。眼前他显然就在想。为了熬过那种渴望,他就开口说话。“你知道我的问题在哪里吗?玛西有回跟我说,”玛西是他老婆,“说我太靠近这些被害人了,结果我就开始想象,他们现在只剩下我这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