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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迈克尔面无表情地说,“情绪起伏?或许我太太也有肿瘤。”
这本是神来一笔的玩笑话,但是当天晚上丹尼没什么幽默感。他反应激烈。
“那不是肿瘤,迈克尔,那是一团东西。他们要验过才知道是不是肿瘤。”
“对不起,”迈克尔说,“我只是……对不起。”他抓住我的颈背,摇晃一下我的身体。“真是煎熬啊,如果我是你,早就吓死了。”
丹尼起身站得高高的,那样站是他最高的样子。他是一级方程式赛车手,身材比例好,又健壮,但是个子不高,属于次轻量级。
“我的确是吓死了。”他说。
迈克尔若有所思地点头。“你看起来不像受到了惊吓,我想那也是你是个好驾驶员的原因。”
我马上转头看他一眼,我也是这么想。
“你可以先跑一趟我家,拿他的东西吗?”丹尼拿出钥匙圈,找家里的钥匙,“食物在储藏柜里,给他一杯半,他上床睡觉前要给他三片鸡饼干。记得拿他的床,在卧室里。还有他的狗,你只要说‘你的狗呢’,他会找出来,有时候他会藏起来。”
他找到房子的钥匙,挑出来给迈克尔,让其他钥匙垂着。
“两道锁都是同一把钥匙。”他说。
“没问题。”迈克尔说,“要我帮你带衣服过来吗?”
“不。”丹尼说,“我早上再回去。如果她要住院的话,我再去收拾衣物。”
“要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吗?”
“伊芙的衣服在里面。”
然后他们没再说话,只有蟋蟀、风声、车声、顶楼上的风扇声、遥远的救护车警报声。
“你不必压抑。”迈克尔说,“你可以发泄出来,这里是停车场。”
丹尼低头看他的鞋子,那双他喜欢穿着远足登山的旧中长筒靴。他想要双新的,我知道,因为他告诉过我,但是他说不想花钱。我想他期望有人在生日或圣诞节时送他一双新的,但是没人这么做。他有上百双驾驶手套,但是没人想到要送他一双新的登山靴。只有我在倾听。
他抬头看迈克尔。“这就是她不愿意上医院的原因。”
“什么?”迈克尔问。
“她怕会这样。”
迈克尔点点头,但是他显然不知道丹尼在说什么。
“你下周的比赛怎么办?”他问。
“我明天会打电话给钱尼,告诉他,我这个赛季完蛋了。”丹尼说,“我必须待在这里。”
迈克尔带我回家拿我的东西。当他说“你的狗呢”,我觉得好丢脸:我不想承认我还和填充玩具一起睡,但这的确是事实。我喜欢那只狗,而且丹尼说得对,白天我确实把它藏起来了,因为我不想让卓伊占为己有,而且人们一看到它就想玩拉扯游戏。我不想和我的狗玩拉扯游戏,而且,我很怕它被那只丧心病狂的斑马染上病毒。
不过我还是把狗从沙发底下的藏匿处取出,我们上了迈克尔的罗密欧,回他家去。他太太—其实不是真的太太,而是一个像他太太的男人—问情况怎么样了。迈克尔马上打发他走,给自己倒杯酒。
“他好压抑啊,”迈克尔说,“他一定会得动脉瘤什么的。”
迈克尔的太太捡起我丢在地板上的狗。
“这玩意儿我们也要收着吗?”他问。
“你听好,”迈克尔叹着气,“每个人都需要可以安慰自己的小玩意。这只玩具狗有什么不对?”
“它真臭,”迈克尔的太太说,“我把它洗一洗。”
他把玩具狗扔进洗衣机。我的狗!他居然把丹尼送给我的第一个玩具扔进洗衣机里,还加了洗衣粉,我真不敢相信!我吓坏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我的狗!
我隔着洗衣机的玻璃盯着它转啊转,在肥皂水里沉沉浮浮。他们笑我,但不是恶意的。他们以为我是只笨狗,所有人都这么想。他们笑我,我继续看。等洗好了,他们用毛巾包起它送进去烘干,我等着。等烘干了,他们把狗拿出来给我。东尼—迈克尔的太太,把烘得暖暖的狗拿出来,交给我。“你看,好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