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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赛事与第一场相隔只有几周,伊芙、卓伊和我还是一如往常。丹尼的比赛结果和第一次差不多,漏油问题导致他被罚暂停,害得他落后一圈,落到第三十一名。

丹尼沮丧得不得了。

“我喜欢我的队员。”丹尼回家休息时,在吃晚餐的时候说,“他们是好人,但不是修理站的好帮手。他们错误百出,毁了我们的赛季。如果给我机会赛完,我会好好表现的。”

“你不能换新的维修人员吗?”伊芙问。

我在厨房,厨房就在餐厅旁边。我从来不在他们用餐时不礼貌地现身,没有人喜欢吃饭时有一只狗在桌底下等着吃剩菜,所以我看不到他们,但听得到他们说话。丹尼拿起木碗给自己多盛点色拉,卓伊在盘子上拨弄鸡块。

“快吃,宝贝,”伊芙说,“不要玩。”

“这不是人的问题,”丹尼试图解释,“是整个队伍的素质问题。”

“那你要怎么办?”伊芙问,“你出门那么多天,这样不是在浪费时间吗?如果你跑都跑不完,那比赛还有什么意思—卓伊,你只吃了两口,快吃!”

我听到丹尼咀嚼莴苣的声音,也听到卓伊正在喝饮料。

“练习,”丹尼说,“练习,练习,练习。”

“你什么时候练习?”

“他们要我下周去英飞凌科技公司与保时捷的人合作,并和维修站人员多加演练,避免失误。赞助商对我们越来越不满意。”

伊芙不出声。

“下周你本来该放假。”她终于说话了。

“我不会去太久,三四天吧—这色拉真好吃,色拉酱是你自己调的吗?”

我无法判断他们的身体语言,因为我看不到他们,但是狗可以感知某些事情,例如紧张、恐惧、焦虑,这些情绪都是人体释放出化学物质导致的,换句话说,这些完全是生理反应,不由自主。人们老以为自己已经进化得可以超越本能,但事实上,他们受到刺激时还是有反击或逃跑的反应。当他们的身体有反应,我闻得出来他们脑垂体腺分泌的化学物质。比方说,肾上腺素有种特别的味道,这与其说是由嗅觉感知的,不如说是由味觉。我知道人类无法理解这种概念,但是或许这样描述最准确:以我的舌头尝起来,肾上腺素是碱性的。从我所在的厨房地板的位置,我可以尝到伊芙的肾上腺素。她选择坚强面对丹尼出远门赛车的事,但是对他临时去索诺马练习一事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既生气又害怕。

我听到椅子往后退时刮地板的声音,以及餐盘叠起来、餐具被急忙收起来的声音。

“把鸡块吃下去。”伊芙这次很坚决地说。

“我饱了。”卓伊说。

“你没吃多少,怎么会饱?”

“我不喜欢鸡块。”

“你吃完鸡块才能下餐桌。”

“我不喜欢鸡块!”卓伊尖叫。刹那间,这个世界一片漆黑。

焦虑、期盼、兴奋、厌恶,这些情绪都有明确的味道,当时从餐厅传出来的就是这些味道。

一阵冗长的静默后,丹尼说:“我给你做热狗。”

“不行,”伊芙说,“她要把鸡块吃下去。她喜欢吃鸡块,只是在挑剔。快吃!”

又是一阵安静,然后是小孩噎住的声音。

丹尼快笑出来了。“我给她做热狗好了。”他又说一次。

“她要吃完该死的鸡块!”伊芙大叫。

“她不喜欢鸡块,我给她做热狗。”丹尼坚决地回答。

“不行!她喜欢鸡块,她现在这样是因为你在。我不会因为每次她不喜欢吃什么,就重新做一次晚餐。鸡块是他妈的她说要吃的,现在她就得给我吃下去!”

愤怒也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味道。

卓伊开始哭泣。我走近门口,探头看—伊芙站在餐桌一头,面色涨红,一脸痛苦;卓伊边哭边吃鸡块;丹尼起身,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地位。做男主人的人,气势很重要,通常光靠对阵时摆出的架势就可以让对方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