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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宝宝来临的那天,我刚成年,依日历算来我是两岁大。丹尼在佛罗里达州的戴通纳,为了他赛车生涯中重要的一战奋斗。他花了一整年拉拢赞助商,不停地恳求、拜托、催促,直到有一天终于走运,在某家旅馆的大厅找到合适的人。那人说:“你有种,明天打电话给我!”就这样,他找到寻觅许久的赞助金,获得“劳力士戴通纳二十四小时耐力赛”的参赛资格。

耐力赛可不是给软脚虾玩的。四个车手得各花六小时,轮流驾驶一辆噪音大、马力猛、难驾驭又昂贵的赛车,这是一种需要协调性与决断力的运动。“戴通纳二十四小时耐力赛”有电视转播,这个比赛无法预测赛况,从而更显得刺激。丹尼在女儿出世的同一年获得赛车机会,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巧合:伊芙因为两件事不幸撞在一起而沮丧,丹尼则庆幸这种大好机会夫复何求。

比赛当天,尽管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伊芙便感到阵痛,她打电话给助产士,她们赶紧冲进我家掌控局面。当晚,丹尼完全投入戴通纳的赛车,而且已经领先。同时,伊芙俯趴在床边,两个圆滚滚的女士扶着她的手臂,帮她用力。她像野兽一样吼叫了一小时,终于挤出一个血淋淋的小肉球。它抽筋似的蠕动着,然后大哭起来。女士们扶伊芙躺回床上,让这个紫色的小东西趴在她胸前,直到那张搜寻的小嘴找到伊芙的乳头,开始吸吮。

“可以让我独自休息一下吗?”伊芙说。

“当然可以。”其中一位女士说,她往门口走去。

“跟我们走,小狗狗。”另一位女士离开前对我说。

“不,”伊芙阻止她们,“他可以留下。”

我可以留下?我忍不住感到无比骄傲,我竟可以被列入伊芙的亲友圈里!两位女士匆忙去善后,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伊芙喂她的新生儿。几分钟后,我的注意力从婴儿的第一餐转移到伊芙脸上。我看到她在哭,但我不知道原因。

她那只空出来的手垂在床边,手指靠近我的嘴和鼻。我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假设她是在召唤我,但是这时她的手指动了一下,而且她的目光触到了我的。我知道她在叫我。我用鼻子碰了她的手,她抬起手抓抓我的头,一边流着泪。婴儿在吃奶。

“我知道是我叫他去的,”她对我说,“我知道是我坚持要他去赛车的,我知道。”泪水从她的双颊流下。“但是我好希望他在这里!”

我不知所措,但知道自己不该乱动。她需要我陪伴。

“你可以答应我,永远保护她吗?”她问道。

她不是在问我,是在问丹尼,我只是丹尼的替身。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我知道自己身为一只狗,不可能完全如我所愿,与人类产生真正的互动,但是在那一刻我明白,我可以超越狗的身份,满足身边的人类的需求—我可以在丹尼不在的时候安慰伊芙,也可以保护伊芙的婴儿。一向企求更多的我,也因此找到一个使得上劲儿的地方。

第二天,丹尼从戴通纳回到家,他并不开心,不过他一抱起小女儿,心情立刻转好。他们为她取名卓伊,不是用我的名字命名,而是用伊芙祖母的名字。

“你看到我的小天使了吗,恩佐?”他问我。

我“看到”她没有?我还帮她接生了呢!

丹尼回来后偷偷溜进厨房,感觉如履薄冰,因为伊芙的父母—马克斯韦尔和特茜,自卓伊出世后就来家里帮着照顾女儿和刚出世的外孙女。我称他们为“双胞胎”,因为他们看起来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头发染一样的颜色;永远穿情侣装—卡其裤或是聚酯纤维制成的休闲裤,配上毛衣或是马球衫;如果其中一个戴了太阳眼镜,另一个也会戴;他们还会一块儿穿百慕大短裤和及膝长袜;他们身上都有化学味道,是塑料和化工美发产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