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有点开心的（第2/3页）

“我得想出一个能让她相信的理由，告诉她我为什么不能去看她，我该怎么跟她说呢？”

“什么都不说，到此为止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就结束吧，把这次的事当作一次有趣的尝试，到此为止。”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给外婆回复邮件了吗？”

“是的。”

“我不能不理她，她会乱猜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会担心我的。”

“不会，她不会的。”萨姆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回答，“她已经死了，还怎么担心呢？”

“她没有死，她还一直在给我写邮件呢。”

“写邮件的不是她，是电脑程序。”

“你确定吗？”

“确定。”

“但我不太确定。”

“梅丽……”

“总而言之，有人给我写邮件。她担心我工作会不会太辛苦，她想知道我男朋友长什么样，她希望我去看望她。我不想让她失望，我不想对她置之不理。”

* * *

萨姆还小的时候，爸爸设计了一个程序，让他在电脑上练习数学题。当他做对一个题目时，电脑会说“萨姆，你真棒”或者“萨姆，你真聪明”。当他做错的时候，它会说“不好意思哦，做得不对”或是“做错啦，再试一次”。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程序，但最终却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萨姆在连续做错了一个钟头的题目之后，就再也不愿意用它了。萨姆觉得，电脑一定认为自己是个笨蛋。无论爸爸怎么跟他解释，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所以，爸爸只好重新写了一个程序，里面全都是超级简单的问题，但所有设定的答案都是错误的。

“2加3等于多少？”电脑会问。

“5。”萨姆输入答案。

“不对，应该是4。”电脑说，“那8减2呢？”

“6。”萨姆又输入答案。

“不对。”电脑说，“是7。”

这样一来，萨姆开始觉得自己比电脑聪明，他重新获得了自信，他愿意继续练习数学题了。那是他接触的第一台电脑，当时他只有七岁，而梅丽德丝这次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她不确定给她写信的到底真的是外婆，还是电脑程序，就连萨姆也无法完全确定。它不是外婆，但它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人？但不管它是什么，它都在等着梅丽德丝的回复。

梅丽德丝不能无视外婆的邀请，但她也不能直接告诉外婆说她已经死了。无论对方到底是外婆，还是只是电脑程序，这样说，都只会给对方造成困扰。萨姆甚至认为，这样说可能会让整个程序崩溃。最后，梅丽德丝是这样回信的：

亲爱的外婆：

萨姆长得很帅，他满头黑色的卷发，跟他爸爸一样，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很深邃，他看什么都很认真，还带着一点点困惑的表情。当他伤心的时候，或是很累的时候，他的眼圈会发红。他一般穿牛仔裤和T恤衫，他看书的时候戴眼镜。他总是微笑，他很少刮胡子。他刚起床时，头发都乱七八糟地竖着，整个早晨，他走到哪里都会用手压着头发，直到去洗澡时才肯把手松开。

我也想去看你，你想象不到我有多想，但现在还不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每天都想你，心里都是你。

萨姆不知道程序会如何回复这封信，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到目前为止，电脑回复的邮件都完全是外婆的口气，但梅丽德丝的去信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程序对目前状况的分析是：外婆只是在佛罗里达度假，所以，她对梅丽德丝的想念是正常的、轻松的，而不是梅丽德丝那种紧张兮兮的、歇斯底里的，更不会每一封信里都带着悲伤、哀怨和绝望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