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流连忘返处(第3/16页)
我醒来时将近五点钟。我不想打网球,也完全没有改编海顿的欲望。该去游泳了,我想。我穿上泳裤走下楼。薇米妮坐在她父母家旁边的矮墙上。
“你为什么要去游泳?”
“不知道。我就是想。要不要一起来?”
“今天不行。他们逼我,如果想待在外面就一定得戴这顶蠢帽子。我看起来好像墨西哥歹徒。”
“薇米妮,如果我去游泳,你要做什么?”
“看你游泳。除非你能扶我爬到其中一块石头上,那我就坐在那里,弄湿我的脚,戴着我的帽子。”
“那我们走吧。”
你从来不必请薇米妮伸出手。她总会自动伸出手来,就像盲人自动扶着你的手肘那样。“只是别走太快。”她说。
我们走下楼梯。到礁石那里,我找到她最喜欢的那块石头,坐在她身边。这是她和奥利弗最喜欢的地方。这块石头很温暖,我好爱下午的太阳照在皮肤上的感觉。“真高兴我回来了。”我说。
“你在罗马玩得开心吗?”
我点头。
“我们想念你。”
“我们指谁?”
“我。玛琪雅。前几天她来找过你。”
“啊”我说。
“我告诉她你去哪里了。”
“啊。”我重复说。
我感觉到这孩子仔细观察我的脸。“我想,她知道你没有非常喜欢她。”
争论这件事没有意义。
“所以呢?”我问。
“没什么。我只是替她感到难过。我说你走得很匆忙。”
薇米妮对她的机巧显然颇为沾沾自喜。
“她相信你吗?”
“我想她相信。那不算谎话。”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俩是不告而别的。”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不告而别。我们这么做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噢,我不在乎你。但是我在乎他。非常在乎。”
“为什么?”
“为什么,艾里奥?你必须原谅我这么说,但你从来就不是很聪明。”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我恍然大悟。
“我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说。
“不,你还是可能。我可就不一定了。”
我感觉到喉咙绷紧,只好把她留在岩石上侧身往水里跳去。正如我所料。那天晚上我会盯着水看,会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他已经不在这里,忘记已经没有理由回头往阳台上看,尽管他的影像还没完全消失。然而,不到几小时前,他的身体和我的身体……现在他可能已经在飞机上吃过第二餐,准备降落在甘乃迪机场。我知道他在费米奇诺机场盥洗室里最后一次吻我时,充满了悲伤。尽管在飞机上,饮料和电影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是一旦只身在纽约的房间里,他也会再度感到伤心。我讨厌想到他伤心,我知道他也讨厌看我在我们的卧房里伤心,那个太快变回我房间的卧房。
有人往礁石这儿来。我试着想点什么事好驱赶我的悲伤,却想到一个讽刺的事实:我和薇米妮的差距,与我和奥利弗的正好相同。七年。差距七年,我想了又想,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几乎要爆裂。我潜进水里。
晚餐后电话铃响。奥利弗平安抵达。对,在纽约。对,同样的公寓,同样的人,同样的噪音——很不幸,同样的音乐从窗外飘进来,你现在听到了。他把听筒伸出窗外,让我们感受一下纽约西班牙韵律的风味。一百一十四街,他说。要跟朋友去吃一顿迟来的午餐。我的父母双双在客厅分别用不同的电话与他通话。我用的是厨房的电话。这里?嗯,你也知道啊。像平常一样的晚餐宾客。刚走。对,这里也非常、非常热。父亲希望这对生产力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