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町电话男(第3/15页)
“听说你想脱离转帐诈骗集团?”
男子以一副没自信的口吻说:
“……是的。可是,社长他……”
我的另一只脚也穿进了这件很旧的牛仔裤。只用一只手,实在很难扣上裤子前面的扣子。
“我知道,和某个组织有关系是吧。几点可以碰面?地点在池袋西口公园。”
“果然还是要当面谈才行吗?可是我很不擅长和别人交谈。”
这个小鬼还真是麻烦。我的声音不由得变得冷淡。
“你很擅长打转帐诈欺的电话,却不擅长和人面对面是吗?”
“没错,就是因为不擅长和人接触,我才会选择打电话的工作。”
真是让人受不了的诈欺师。
“总之,十一点,你到圆形广场的长椅来。”
说完,我立刻挂掉电话。与其打手机或是写电子邮件,我宁可直接碰面聊。毕竟,人和人彼此交换的并不只是单纯的情报而已,还有很多无法靠电波传送的东西,例如对方的为人、体温、气味等等。
趁着出门之前的一点点时间,我播放了贝多芬第五号小提琴奏鸣曲《春》。听起来开朗而快活,在一共十首的小提琴奏鸣曲之中,它最具有女性特质。写出这支曲子时,音乐巨人贝多芬不过才三十多岁而已,还没有神经衰弱或忧郁的毛病,利落而奔放地将旋律发挥得淋漓尽致。任何人是不是只要上了年纪,像这样的事就会变得很困难呢?
我跟老妈讲了一声就出门了。走在西一番街上,一边吹着口哨,旋律是《春》的小提琴第一乐章。你看,我是不是正经得出乎你意料之外?但是,为什么上班族只要一看到我走近,就会闪避到人行道一侧呢?真是莫名其妙的举动。
春天的池袋西口公园,仍然一如以往。在这个季节里,即使是喷水池冒出来的水,都给人一种柔润的感觉。原本那些似乎快要冻僵、相互贴着羽毛取暖的鸽子,也展开灰色的旗帜,在东京都心的空中盘旋。十一点刚过,我在钢管椅坐下。如果在冬天,这个行为可说是勇气十足,毕竟不锈钢冰冷得足以让人冻僵。
我的视线转向四面八方,六成以上的长椅都坐了人。翘班的上班族,待会儿要去上课的学生,一直待在这里的流汉浪。到处都看不到像是打那通电话的小鬼。我放松地坐在长椅上,腿伸得直直的,尽情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
手机在上午第三度响起。以我的手机而言,这样算是极度活跃了。
“那个,不好意思。”
是刚才那个小鬼的声音。
“我还是很难跟你当面谈。我实在很不擅长和活生生的人接触。不过,我已经在西口公园附近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像你这样,真的能够胜任转帐诈骗的工作吗?”
小鬼以闹别扭的声音说:
“你自己还不是被我骗过一次了。”
“咦?”
接着,小鬼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刚才那个NPO法人的男子。
“委托人在公司里表现得相当优秀,我想这也是他无法摆脱社长的原因之一。他似乎很擅长因应不同的对手,即兴表演一套戏码。”
我大笑出来。原来如此,无论什么工作,都有所谓的适不适任。
“我知道啦,算你得一分!不过,如果我完全不知道你的样子,也很难跟你聊啊。你到公园来,在圆形广场找一张离我最远的长椅坐下也可以。然后我再跟你谈。”
我又挂了电话。总觉得如果光靠手机交谈,只会被那家伙牵着鼻子走而已。我确认了来电记录,是隐藏号码。
那个小鬼没什么明显的特征,穿着黑色牛仔裤与灰色连帽外套,针织帽拉到眼睛上方。我看见距离这张长椅大约六十公尺左右的地方,那个家伙打开手机拨号。因此来电铃声一响起,我立刻知道是委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