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第4/5页)

[42]此处应是指“抄本”。

[43]很显然,作者并未说明究竟何为“滥用”。但值得注意的是,德塞尔比曾花费数月时间,试图找到一种理想的方法来“稀释”水。他有意让水发挥新的功用,但发现水“太强劲”,需要先进行稀释。巴西特猜测,“德塞尔比水箱”正是为此目的而发明的,虽然他并未解释如何启用这一精密仪器。然而,也正因为这件神秘装置承担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任务(例如克劳斯那荒诞的“香肠论”),所以我们更不能轻信巴西特的猜测,尽管他在学界地位崇高。

[44]德塞尔比经历过多次小型诉讼。这些诉讼几乎都表明,在被迫与凡夫接触时,圣人会遭受怎样的羞辱。在一次浪费用水案的庭审中,法官竟然愚蠢地质问被告,“如果洗澡用水如此铺张”,为什么不使用可计量的工业用水。也正是在这一逼问下,德塞尔比反驳道,“很难想象,天堂也要受市政供水系统的限制,人生的幸福居然要用荷兰奴工制造的水表来度量”。后来,这段反驳还一度传为脍炙人口的佳话。那次庭审后,德塞尔比被迫接受了一次体检。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安排了这次正大光明的体检,才让医学界不至于颜面扫地。至于审判结果,当然是德塞尔比被绝对无条件释放。

[45]哈奇乔(在其大作《德塞尔比辩证法概论》中)把这座房子形容为“世界上水管最密集的建筑”。甚至在在客厅都装了十多个农家场院用的大水龙头,部分带有锌制水槽,部分(安装在天花板或壁炉旁改装的瓦斯支架上)朝向不受任何防护的地板。即使在楼道里,也能看到一根三英寸长的总管被钉在扶梯上,每隔一英尺就装有一个水龙头。而在楼梯下面,在每一个可能想到的藏身之处,则精心布置了大小不一的水箱和储罐。而且,就连瓦斯管道也和这套储水系统相连接,以便随时提供所需的照明。在该问题上,迪加尔班捷则发表了一些颇为粗俗的质疑性言论。

[46]19世纪末,爱尔兰曾多次掀起要求地方自治(Home Rule)的风潮,并先后获得了两项自治法案的通过。

[47]弗马纳(Fermanagh),北爱尔兰西部的一个郡。

[48]引自英国诗人、历史学家托马斯·麦考莱(Thomas Macaulay,1800—1859)的诗《贺雷修斯》(Horatius)。

[49]基拉尼湖(Lakes of Killarney),位于爱尔兰西南部,由三个相连的湖泊组成。

[50]法国保守派评论家勒富尼耶(在《德塞尔比:人耶?神耶?》一书中)曾详论过德塞尔比性格中非科学的方面。他发现,在这位声誉卓著的物理学家、弹道学家、哲学家、心理学家身上,存在着几种与其身份极不协调的弱点和缺陷。关于睡眠,德塞尔比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睡眠更像一连串的“晕厥”和心力衰竭。但尽管如此,他本人却很习惯在公共场所打瞌睡,并因此招致学界同仁的耻笑。他曾在闹市走路时睡着,在进餐时睡着,有时(至少有一次)还在公厕睡着。(关于公厕事件,迪加尔班捷写过一篇序文,后增补到其编撰的伪科学性质的庭审记录“修订本”中。在该文中,他以极其嚣张的措辞恶毒攻击了德塞尔比的人格。)必须承认,有些毫无预警的“瞌睡事件”恰好就发生在学者的聚会上。比如有人请他对某个深奥的问题发表看法,而他竟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不过,饶是如此——对不住啦,迪加尔班捷先生——我们并不能据此推断,这些事件是“计算精准”的刻意安排。德塞尔比的另一个缺点是不辨男女。记得当年有人把施纳佩尔女伯爵(她的《无处不在的信仰》至今仍有读者)介绍给他,而他竟然用“那个男人”“儒雅的老绅士”“老滑头”等称呼来恭维对方。好吧,也许是德塞尔比眼力不行,此番因女伯爵的年龄、成就和着装风格而引发的失误尚可原谅。但是,他公开管年轻的女售货员、女服务员叫“男孩”,那恐怕真就说不过去了。他几次提到神秘的家人,也是把母亲称作“好绅士”(《世界之光》第307页)、“伟丈夫”(同上,第308页)、“堂堂男子汉”(克劳斯《书信集》第xvii页)。迪加尔班捷更是(在其大作《当代史》中)抓住这点大做文章,其行为不但逾越了科学评论的严格界限,而且突破了人类的一切道德底线。在对待可疑或下流事件上,他很会钻法国法律的漏洞。他写过一本小册子,表面假装在探讨个人的性癖好,但其实是为了点名批评德塞尔比,说他是人面兽心的怪物。亨德森和几位哈奇乔-巴西特派的知名学者都认为,这份文件的出现差不多就是哈奇乔突然转往德国的原因。现在一般都认为,哈奇乔确信“迪加尔班捷”仅仅是影子般的克劳斯别有用心的化名。但我们别忘了,巴西特正好持相反观点,他认为克劳斯应该是迪加尔班捷的化名,这个丧心病狂的法国人想借此在德国散布谣言。但实际上,从二者的评论文章来看,这两种推论都缺乏直接证据,因为迪加尔班捷始终充满恶意,极尽诽谤,而克劳斯虽然在学术上存在瑕疵,但对德塞尔比的态度却谈不上恶劣。而哈奇乔在写给朋友哈罗德·巴奇的告别信(据说是绝笔)中,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种差别。他说,他相信克劳斯靠不温不火地反驳迪加尔班捷的肆意谩骂,赚了很大一笔钱。应该说,这一暗示是带有主观色彩的,因为正像他所指出的,就在署名迪加尔班捷的一本讨伐文集出版以后,克劳斯的精美著作(内含价值不菲的整页插图)竟然马上也面市了。于是,我们就不难得出结论:这两本书如果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也至少有过合作。当然,更重要的是,两者之间的这种抗衡对德塞尔比来说终究是不利的。所以说,最要感谢的还是哈奇乔。是他的毅然离开“彻底阻止了事态的恶化,因为这已经突破了人性的底线”。临别之际,巴西特让人带了张字条给在码头的哈奇乔,一方面祝愿他前途顺利,但同时遗憾地说他上错了船,意思是说,他本不该出走汉堡,而应投奔巴黎。而哈奇乔的朋友哈罗德·巴奇则给我们留下了一段有趣的记录,介绍了他和哈奇乔在船舱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他看着挺紧张,心里很乱,一直在窄小的舱室里来回踱步,像只囚鸟,最多每隔五分钟就要看一看表。跟我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云。他的脸瘦得都凹下去了,不见一丝血色,就两只眼睛还挺有神,贼亮贼亮的。一身老式着装,全起皱了,衣服上全是灰尘,一看就知道连穿了几星期,没脱下来过。他最近倒是也刮胡子、洗澡,但明显都是敷衍了事。我还记得,当时望着密闭的舷窗,心情有多么复杂。可话又说回来了,邋遢的外表照样无损于他高贵的品格,无损于他超拔的境界。他毫无私心,一心只想把手中的任务顺利完成,不管困难有多大。而这种精神也都写在了他的脸上。我们来回聊了些轻松的数学话题(可惜没能上升到辩证法的层次),然后便再也无话可谈。我们都听见最后一班接驳车(两节车厢)快到了,分别的时刻就在眼前。我搜肠刮肚,想找些无意义的话来缓和下气氛,这时,就见他转过身来,深情地把手搭在我肩上,激动地按了一按。然后,他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对我说:‘想必你也知道,这一去便是永别。要消灭那些在国外肆虐的恶魔,自己就不能置身事外。灾难终究要来,此刻它就装在这行李箱里。如果我的死能让这世界变得干净一点,能为我敬爱的人略尽绵薄之力,那我会感到很欣慰。我希望在我遭遇对手以后,我们俩都能销声匿迹。我指望你能保管好我的文稿、书籍和仪器,给后世留下些东西。’我听完这番话,暖暖地握住了他的手,支支吾吾地答应了。很快,我又跌跌撞撞回到了码头上,眼里饱含着深情。打从那天晚上起,我就一直觉得记忆里有些神圣而宝贵的东西。狭小船舱里那孤单的身影,决心凭借一人之力,几乎手无寸铁,也要和远方汉堡城里那恶魔决一死战。我会永远铭记这一刻,用一生来珍藏。”巴奇说哈奇乔“几乎手无寸铁”,这恐怕更多是出于个人感情,而有违历史的真实。实际上,很可能从没有谁像哈奇乔一样,携带如此强大的军械私人出行;陈列馆不算,从没见谁有过如此多样而厉害的武器。此外,除了爆炸化学品、炸弹散件、手榴弹和地雷,他还带了四把军用左轮手枪、两把打鸟的步枪、一副钓鱼用的撑地架(!)、一把小型机关枪、若干块小烙铁、一件既像手枪又像猎枪的怪武器(显然是请工匠定制的,可发射大颗弹丸)。很显然,不论在哪里围堵到克劳斯,他都希望将“灾难”尽量扩大。读者若想全面了解这位勇士将要遭遇的厄运,就必须查阅史书的记载。老一辈读者应该还记得,当年报上曾大肆报道过哈奇乔因为假冒自己而被捕的新闻,这可是件轰动一时的大事。据说,有个叫奥拉夫(或奥拉夫松)的人指控他身份造假,说他以一位世界知名文学“学者”的名义骗取信贷。当时社会上盛传,除了克劳斯和迪加尔班捷,再没有谁会设计如此歹毒的阴谋。(值得注意的是,在回应勒克莱克的猜测时,迪加尔班捷极力表示完全不知道哈奇乔在欧陆的行踪,但同时又很奇怪地说,其实哈奇乔在国内“也同样乔装过”多年,一直在欺骗社会大众,直到因为“一次荒唐的出国冒险”,才开始受到人们的质疑。这番话显然是在暗示,哈奇乔根本就不是哈奇乔:他要么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要么就是个骗子,四十年来,以其文章与言行成功骗过了每个人。不过,这猜测毕竟太离奇,追究下去恐怕并不会有何结果。)哈奇乔被捕入狱的真相公布后,至今还没有人提出过任何质疑。实际上,目前这些所谓的真相并未得到证实,而很多更是与妄想无异。总括起来,主要有五种说法:(1)他改信了犹太教,并成为该教派的拉比;(2)他从事轻度犯罪与贩毒活动,在监狱里待了很长时间;(3)他涉嫌利用德塞尔比在国际金融活动中牟取私利,即臭名昭著的“慕尼黑信函”事件;(4)他精神崩溃,已经潜逃回国;(5)他留在了汉堡这座海港大都会,在鱼龙混杂的港区为某妓院老板做密探或代理。关于此人一生的传奇,最权威的当然还是亨德森的专著。不过,以下作品同样值得参考:巴西特《回想录》,第7章;H.巴奇《远航的游子:回忆哈奇乔》;勒克莱克《文集》,第3卷第118—287页;皮奇克罗夫特《书斋随想》;戈达德《名都大邑》之“汉堡”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