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萧逸道:“那是梁王叔把事情栽赃到了常景的身上,他们同为辅臣,若是眼睁睁看着梁王叔斗倒了常景,那么朕便会失去一个牵制梁王叔的人,为了大局,当年是不得已为之。”
江淮缄默下来,眼中冷光凌然,显然不信。
萧逸闭了闭眼,耐心道:“安郎,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该知道君子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不信的事朕也不强迫你信,只是你如今身在朝堂,行事便利,可以去查,可以多听,凡是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毫无痕迹,不可能有人可以颠倒黑白一辈子。”
“只是在查明真相之前,你最好不要贸然站队,保护好自己。还有……”他的神情陡然变得严厉冷冽:“你帮着梁王往礼部塞几个人事小,可要是你手上沾了不该沾的血,做了损害社稷的事,就算你是徐慕的儿子,朕也不会留情。”
江淮面容紧绷,也不知是听进去没有,沉默了片刻,起身要告辞。只是他揖礼过后却没走,怔怔地看着楚璇,唇边提起一抹邈远清淡的笑:“楚伯伯曾经告诉过我,他与我爹是结义兄弟,他们曾经说好了要做儿女亲家的。我先出生,他们约定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娶楚伯伯的女儿为妻。”
他凝睇着楚璇,眼底透出温润的光:“这是个秘密,我答应了楚伯伯谁也不说,包括梁王。”
语罢,他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璇愣怔了许久,回忆着他的话,只觉有一座深埋已久的冰山自水面缓缓露出真容,带着被尘封的真相。
她要再往深处挖,却觉手背一热,萧逸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别费脑子了,今天带你出来就是要把什么都告诉你。”
他剑眉轻扬,看向天边似血灿烂的斜阳,道:“走吧,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
马车一路疾驰,大约半个时辰才停,楚璇挑帘一看,竟是长安城门。
快到关门落钥的时辰,城门前人烟稀疏,因此显得那辆黑鬃锦蓬马车格外显眼。
楚晏正在城门前递送文牒,楚玥搀扶着云蘅郡主站在马车边等候,她们的大哥楚瑾在帮着小厮整理马嚼子。
楚璇不知道原来他们是要今天回南阳的。
望着父亲略微佝偻的背影,她眼睛发涩,想挑开帘子下去,却被萧逸握住手腕拉了回来。
他朝着楚璇轻轻摇了摇头。
“附近有梁王的探子,能带你来看看已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你就在马车里看,帘子不要挑得太高,我跟你父亲说过了,他知道你会来。”
楚璇回过头去,见父亲已递交了文牒回到马车边,单手搀着自己的妻女上马车,身子却偏斜着,视线不着痕迹地左右环顾。
看到他们在的马车,游移的视线骤然停住。
因为隔得有些远,楚璇看不清父亲的神情,只能勉强看见他朝这边张望,夕阳在西,投落到地上颀长的身影,有鸿雁低飞而过,没入暮色红河里。
在这短短的遥隔对视里,楚璇终于明白了过去十八年都未曾能明白的事。
她只知道自己远离亲人,心中暗藏孤寂凄凉,今日才知,父亲心中的凄凉未必会比她浅,甚至于他而言,还多了难以言说的愧疚。
尘光缓慢流逝,站在远处的父亲悄悄朝她摆了摆手,她看不清父亲的神情,但她直觉,父亲应该在对她笑,弯弯笑眼里应当含着泪花,因为他回头时躲避着周围的探子,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扬起一骑黄沙,楚璇坐回绣垫上,听萧逸道:“南阳就在宛州境内,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梁王无路可走,最终只能派你父亲去宛州替他征兵。”
楚璇泪眼迷离地看向他,因为心里早有了猜测,所以并无太多意外。
“宛州是梁王的巢穴本营,他经营数年的钱粮人脉大多安置在那里,他有心要在宛州征召操练亲兵,为他日后的谋反做准备。而为了帝位稳固,他派去宛州的人只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