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诗乐章(第2/2页)
我总觉得诗是一个遗忘的过程,越忘得干净它越容易跑出来跟你对话。我相信好的诗不是专业研究的对象,好的诗是活在口边的,它常常被人脱口而出,契合了生命在刹那的状态跟经验。
诗其实是很好玩的,最不容易学到诗的感觉的地方可能是大学课堂,讲到最后的时候全部变成嚼蜡烛。我也很害怕自己在讲诗的时候成了这样。我通常感觉到诗的时候是在庙里,忽然抽到一个签,然后那个签里面是一首诗,我就在那里发呆,因为那首诗跟我的命运有关。忽然觉得那个句子好沉重,好多奇怪的感觉。诗如果不能够跟生命对话,就真的味同嚼蜡。
有时候在一个庙会,看到一个瞎琴师,弹着三弦,唱出来的句子让我吓一跳。我相信诗在这样的境况里,比较接近真实状态。我真心希望把我喜欢的诗带到这个方向去,而不是注解、研究分析。
我在巴黎看到那棵花朵飘落的树时,很清楚在巴黎读书的四年不可能回家,连长途电话都很难打,因为那个年代打电话贵。你会忽然在那个时候发呆。“可怜春半不还家”,“昨夜闲潭梦落花”就是你在庙里抽出的那个签,它在讲你这个时候的生命状态。
希望大家读过这首诗,一走出去就忘掉,把它忘得干干净净,有一天,你不要盼它,它就会回来。它会变成你生命的一个部分,躲在角落里,忽然就告诉你“江天一色无纤尘”,也许在希腊,也许在高雄,你也不知道它在什么样的时刻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