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友谊(第4/7页)
“什么谜呀!”
“牧羊神惊吓牧童们的一幅图儿,”他笑道,“遗憾的是他们中夹杂着女人。”
理查对我研究历史的事情并不太表关心。原先,他对我之对于亚西基的圣法兰西斯的热烈崇拜也很不以为然,偶尔总要在话中夹几句刻薄的玩笑,冒渎这位圣者,惹得我发火。但不久后,他终于归服我的见解,我们常在心里描绘,这位充满无上幸福的苦难圣者,在流浪之中仍像个安详的大孩子一样在温布利亚的郊外愉快地漫步,一边赞美神明,一边虔诚地把爱情奉献给世人。我们常一起诵读圣法兰西斯永垂不朽的《太阳之歌》,熟得几乎可背起来。有一天,我们到湖上乘汽船,回途已是黄昏,微风吹动,水面扬起金色波浪,理查小声说道:“喂!你说如果圣人看到这种情景,该会说什么?”于是我引用下列几句话作答:
“赞美我主,您是我们兄弟、是风、是空气、是云、是晴朗的空气,我们永远赞美您。”
有时我们吵嘴快要到口出恶言的时候,他就半开玩笑地模仿小学生的语调念出一连串奇奇怪怪的绰号,终于把我引得喷笑起来,那股怒气也烟消雾散了。他在弹奏钢琴或欣赏自己所喜好的作曲家的音乐时,态度才比较严肃,但也经常为了说几句笑话,而中断庄严的气氛。不过大致来说,他对艺术仍不失非常热衷,非常醉心,对于真实、卓拔的作品,他的感觉就绝不马虎。
最值得称道的是每当朋友陷于苦境时,他有一种独到的心得,把他那不失活泼爽朗的本性和你的心境合二为一,诚挚地给你安慰。他一察觉我闷闷不乐,就接连不断地说些奇闻趣事给我听,这些故事真比特效药还灵,它能深深吸引住听者的心,把安闲、明朗注入你的心灵,不知不觉中苦闷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因为我比他来得严肃,所以他对我多少有点儿尊敬,尤其对我的体力更加佩服。在别人面前也经常以此自傲,说他有个身体很棒的朋友,凭一只手就可把他摔得四脚朝天。理查也精通不少体能技艺,他曾教我打网球,带我去骑马,一起去划船、游泳。尤其当我的撞球技术跟他不相上下时,更是热心不已。打撞球是他最喜欢的活动,不但技术高超,并且在球台边他的心情似乎也特别好,笑话也说得特别有劲儿。他经常把3个球编上我们所认识的名字,动杆击球时,由3个球离合集散的位置变化,就可编出长长的故事,向他们作了许多富于机智,或讽刺和漫画式的比喻,他嘴里不停地说着,一边以无比优雅的姿态,悠闲轻快地一杆接一杆打下去,看他那种神情,实在也是一种乐趣。
我在文坛的活动也多半是靠他多方奔走而赢得的。有一次,他这样对我说:“我一直认定你是个文学家,这并不是因你在报上发表些文章便给你戴这顶高帽子,而是我直觉到你心灵深处蕴藏着某种美丽深奥的东西,它迟早会喷涌出来,那时,你就能写出真正不朽的作品了。”
在这种生活下,几个学期像从指缝间漏掉的零钱一般消逝了。理查修业期满非回归故乡不可,在这辛酸的离别前夕,我们都认为应该快乐地来结束这段充满光辉的青春生活,所以想找些什么特别精彩的节目,尽情欢乐一番,以便留待日后回忆。我提议到倍尼斯的阿尔卑斯山去旅行,那时是早春时节,登山当然还嫌太早,但除此外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案。我正在为此事烦恼之际,理查已暗中写信给他父亲,准备给我来个意外的喜讯。有一天,他带着巨额汇票闯进我的屋子,邀我是否愿意跟他到意大利旅行,旅费由他负责,还可当我的向导。
我的心兴奋得悸动沸腾。从童年起在梦中不知出现过几千次的那种憧憬,现在终于将获实现。我整天头脑热烘烘地准备一些琐碎物品,又教好友一点意大利语,直到出发前一天,还在担心不知有什么事没有准备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