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修法原(第2/6页)
大龙寺是由和气清麻吕12建造的,与弘法大师13有着很深的渊源。相传弘法大师在入唐前和归朝后,曾经两次到此参拜。“再度山”这名字,就是起源于弘法两度到访的故事。
神户人往往把“修法原”的读音发成“盐原”。那里有一个开阔的池塘,赤松环绕,池水澄清。往前走几百米,就能看到外国人公墓入口处的铁栅栏。
一直以来,罗丝对母亲都怀着强烈的孺慕之情,可是到日本两个月了才第一次来给母亲扫墓,说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外国人公墓曾经是对外开放的,但因为到修法原来的游客会坐在墓石上吃便当、休息,后来大门就上锁了。只有事先跟管理员联系才可进入墓园。
墓园很大,罗丝不知道母亲的墓在哪儿,只好请管理员帮忙带路。
“麻烦您了。”罗丝对管理员说道。
“没什么。”管理人回答道。
教堂前方有一座天使的雕像,双翼伸展,遮住了树枝。这是一座纪念碑,是为了纪念“一战”时从神户出征战死的十九名外国人而建立的。天使像的底座上,刻着十九名战士的名字。
神户的外国人公墓本来在春日野,是再度山的兜风道建成以后才迁到修法原的。这座纪念碑,也是那个时候移过来的。
罗丝站在纪念碑前,仔细看了看那十九名士兵的名字。
“全都是英国人和法国人,难道就没有在日德国人战死吗?……只纪念战胜国一方的殉难将士,未免有点悲哀。”罗丝喃喃说道。
这里埋葬着很多客死异乡的人们,最早的墓是一八六八年死于堺镇事件的法国水兵的。
另外,还有一些和罗丝母亲一样的日本人也长眠于此。同样,也有一些外国人被拒于外国人公墓之外,最终不得不埋骨于日本寺庙,例如当年开发六甲山的英国人团队。
人各有命。
明媚的阳光温暖着翠绿的草坪,初夏的清风不时拂面而来。走在墓园里,丝毫感觉不到阴郁。
“就像一座令人心旷神怡的公园。”
微风撩起头发——中垣轻轻摁了摁凌乱的头发,想起了信州那阴森凝重的寺院。
排列整齐的十字架仿佛也在生长着。虽然是用石头做的,却没有冰冷的感觉。
“就是这里了。”管理员停下了脚步。
墓石上端呈弧形,十字架下刻着“HISAKO GILMORE”。墓前还有一束花。
“那我就先告辞了。”管理人说着转身离去。
罗丝把手里的花放在先前那束花的旁边。两束都是玫瑰。罗丝的花束里大多都是白玫瑰和黄玫瑰,只有一朵红玫瑰;而另一束花却全都是红玫瑰。
立花康子蹲下身,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对她来说,这是已逝青春的余韵。轻轻的呼唤之中,夹杂着对姐姐的悼念,和对自己那未能再次燃烧的青春的惋惜。
康子拿着念珠,双手合十。
罗丝看了看母亲名字下边镌刻的墓志铭。周围的墓志铭大多是用拉丁语写的,而母亲的墓志铭却是用英语写的——
Many dawns shall break when we have ceasd to be.
“不像碑文。”罗丝道。
中垣也凑过去读着。碑文的大意是:当我们逝去,将有无数黎明到来。中垣对基督教的习俗不甚了解,所以无从置喙。他只是觉得,这碑文对于祈祷灵魂安息似乎不太合适,因为其中似乎隐藏着对尘世的眷恋。说它哀伤,分明又给人一种鲜活生动的感觉。
康子合掌跪在姐姐墓前诵经,过了许久才起身,然后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我总算来给姐姐扫墓了。”
面对十多岁时便与自己分开来的姐姐的坟墓,年过半百的康子仍免不了涌现出少女般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