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疯狂的构图(第29/34页)

处于昏睡状态的蛭山根本无法抵抗,只稍稍用了点力,很快他就断气了。就这样,这个人也从绝望的痛苦中得以解脱,获得了死的安宁——我记得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客厅睡觉去了。

之后是望和,那个患上早衰症的少年阿清的母亲。

昨天白天,我在被称为舞蹈室的大房间中偶然遇到她。当时,她像是相识己久的老朋友一样和我打招呼,多次问我阿清的去处,还喋喋不休地说那孩子的病是自己的过错,最终——

——所以……求求你,求求你让我替他死吧!

她流着眼泪哭诉着。

——求求你,让我替那孩子去死。杀了我吧……

她凝视我的眼神阴森恐怖,但又充满深切的悲哀和绝望。在她逼近我的脸上,我不可避免地又看到病床上母亲的样子。在那声音、那话语中,都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和话语。就这样我脑中又出现椭圆形的球体以及它的旋转、加速、变形、变色、黑暗、引力、连结、发狂……

——采取行动时已是傍晚之后。

我估计她可能在北馆的画室——里面到处都是画具和未完成作品的房间,就瞒着所有的人偷偷去了那里……从背后悄悄靠近正沉迷于作画的望和,用围巾勒死了她。肉体上并不虚弱的她,和之前的几个人相比表现出相当程度的反抗,但中途她放弃了,很快断了气。就这样,她也获得了所期望的死的安宁。

当我想离开画室时,不知道为什么门打却不开。那时我很着急,我强烈地感到不能被人发现我在这里。因为如果被发现,我想肯定又要被抓回医院那个狭小的房间了。不能被发现,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我来到隔壁的房间,看看是否有其他出口。结果,我用椅子打破窗户的玻璃逃了出来。

根据今早复苏的关于“不死肉”的记忆,我清楚地知道浦登家的望和也和母亲一样“即使想死也死不了”。同时,也确信了一件事:这一定就是我存在的理由。我在这里正是为了用我的手让她那样的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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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

突然出现的男人——浦登柳士郎对自己的呼唤充满了威严,江南对此不由得犹豫起来。

“是我,玄儿!”柳士郎说,“你在做什么?到这儿来!”

玄儿?江南十分纳闷,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要用这个名字叫我?

柳士郎拄着手杖从房间里向走廊中踏出一步。

“玄儿呀!”他注视着江南,“你知道吗?你是为了见我才来这里的。”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名字叫忠教!好不容易恢复的记忆应该不会有错。玄儿不是我,是现在在我的后面的那个……

“你不记得吗?不记得的话,就好好想想!”柳士郎又威严地说,“这里是你出生并成长的地方,你是为了见我,才回到这里的。你来这里是为了见这个世界上你最应该憎恨的我!”

江南什么都答不上来,身体也动不了。在他极其困惑的内心表层,突然浮现出一片拼图的碎片:

——你呢,不是我生的孩子。

啊……这是母亲在病房中说的话。

——你不是我生的,你过去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去年梅雨快结束的时候吗?

对了,这确实是她在我亲手杀死她的十天前对我说的话。

这也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江南孝明确认道。

这和病床上的母亲在愚人节撒的谎完全不同……

——你呢——

她瘦弱的身体躺在床上,注视着我这样说:

——你呢,实际上不是我真正的孩子,也不是你死去爸爸的孩子。虽然必须保守秘密,但我觉得一直这样瞒着你也不好……

——你是以前浦登家的主人托付给我的。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名叫忠教的孩子……我一直把你看做是我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