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曲四(第7/10页)

江南坐在屏风后面,她——阿清妈妈和玄儿的对话逐一传入耳中,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望和。对着玄儿,望和又开始诉说起来,内容和刚才对江南讲的几乎相同,之后,她终于走了。此后,玄儿他们的对话自然地传入耳中,他并不是有意偷听的。他们的讲话中出现了许多江南没有记忆的人名,由此也能看出——这个宅子里的事情和人际关系非常复杂……

……现在江南躺在昏暗客厅里的褥子上。

江南仰面看着黑色天花板,用两手的大拇指按着太阳穴。他想把脑子里零碎的东西捻成应有的形态,使其结合起来。但是——

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愿以偿。

在这个客厅里,恢复意识,已经两天了,但不明白的事情,无法记起的事情还非常多。尤其是从十角塔上坠落下来时的前后状况,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据说自己的记忆是因为坠落事故的冲击而失去的。但是如果严密用词的话,用“失去”这个词恐怕就是错误。不是“失去,”仅仅是“无法随心所欲地提取”,记忆并没有“消失”自己的绝大多数记忆应该残留在这个脑子里的某个地方,只是现在自己无法发现那个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无法把握去向的那些记忆会逐渐地显现出来。但是,那都是零落的碎片,现在还不能将他们完全拾起,重新排列,恢复到本来应有的形态。

所以,江南依然无法把握自己周围的状况和事情。虽然对于这个世界,这个现实的轮廓有个大概的把握,但对于“自己是谁”这个级大的问题,他还是无法明确回答。似乎能找到一点自己存在的基本意义。而且……

……慢慢地闭上眼睛,往昔的一些光景又复苏了。一些零星散乱的记忆碎片牢牢地烙刻在脑海中,即便想除掉,都不行。

……在那个医院的那个病房里。

——你不是我生的孩子。

躺在病床上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那人——妈妈面容憔悴。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从前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让我死吧!

发呆的眼神,无力的呼吸,含糊不清的语言。她是这么说的。时间和日期可能不同,但这的确是发生在那个医院,那个病房里的事情。

——我已经受够了,杀了我吧……让我舒服一点。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啊……妈妈)

当时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当时,对,是夏天,那个时候。我来到病房,独自站在她的床边——对,就是那样。当时,我……从病房里跑出来,踉踉跄跄地穿过走廊(……昏暗的走廊)。

护士们扭头看着我,觉得奇怪

(——觉得奇怪的表情)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在等电梯(……老人)。跑在走廊上,鞋声很响?

(……很响)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声响

(……窗外)

许多陌生面孔的人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陌生面孔)

从扬声器中传来医院的广播,是中性的声音

(……中性的声音)

反复叫着某人的名字

(……叫着)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男孩孤零零地

(……孤零零地)

坐在综合挂一号处前的长椅上

(……前的长椅上)

(……怎么回事)

……记得自己从医院大门口冲到外面,才止住脚步,差点栽倒。此后……

江南将大拇指从太阳穴移开,深深地叹口气,慢慢地翻个身,趴在褥子上。就在那时——江南发现放在枕边的那块怀表不见了。他掀开被子,拿起枕头,找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找到。

最后看到那块怀表是什么时候?昨天深夜,还是今天起床后?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那块表不在这里了。

那块怀表是我的,是我珍爱的……但被人偷偷拿走了。究竟谁拿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