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4页)
她走出了坤宁门,看到太子领了太子妃,两人跪在道旁,替她相送。
她将目光投向太子,死死地盯着,纵口不能言,但此刻的心语,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懂。
她一着不慎,触怒皇帝,便被逐出中宫,发往西苑。
如今的这个皇帝,早已不是武定的云中王了。他天威难测,翻脸无情。
就在方才,在她听到要将自己遣往西苑的绝情之语从他口中说出之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忍不住,压在心底二十余年的那些愤恨和不甘,就要脱口而出了。
但她最后还是强行咽忍了下去。一切都是为了太子。
现在她要自己的儿子更加隐忍,至少,在还无法和这个天下之主对抗的时候,千万不能沉不住气。
当年,天禧帝大婚之时,年轻的萧列,也尊了先帝之旨,娶她为妻,和她生了儿子。这二十多年,纵然他身边再无别的女子,但周氏清楚,这个男人,铁石心肠,他从未爱过自己,也绝不会被她的眼泪所动。这回他将她送走,不久会有新人入宫,倘若没有儿子,她这辈子,或许再也不可能回到这座中宫之殿了。
幸好还有太子。
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会归来,走过这道位于中宫的北正门,拿回今日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便如此盯着太子,一步一步,从他面前走过。
可惜,悲哀的是,命运往往捉弄于人。给人希望,而到了最后,往往不过只是为了让人愈发深刻体察当初希望破灭的那种加倍痛苦。
周氏在这一刻,她并不知道,这确实是她最后一次走过坤宁门了。
……
萧胤棠盯着自己母亲渐渐离去的背影,目光阴沉,肩膀微微一动,就要从地上起身,却被身畔的章凤桐一把压住了手。
“千万不能冲动!母后已经不保,你便是再去万岁面前为她说话,万岁也不会听的,不定反倒迁怒于你。所幸母后后位尚在,太子如今当隐忍,日后伺机而动,妾料,此应当也是母后之愿。”
章凤桐压低声,飞快地道。
萧胤棠盯了她一眼,撇开手,从地上起身,径直转身,朝往东宫而去。
……
当日,满朝文武官员便得知皇后迁宫去往西苑代民祈福之事,无不吃惊。礼部颁文表了一番。群臣私下暗议,揣摩过后,虽依旧不明就里,但隐隐也知,继周进之后,周后也是彻底不容于皇帝了。
周家门前,人人避而走之。章家许是物伤其类,章老这几日亦托病不出。平静的朝堂之下,看不到的暗流,无声涌动。
裴家大房,这几日却闹了起来。
周后名为迁宫祈福,谁不知道,皇帝这是容不下她了。动了她,不啻于给太子难看,听说宫中很快又要有新娘娘进来,日后情况如何,实在难料。
辛夫人心中后悔当初让儿子娶了周娇娥,但生米成了熟饭,如今只能自认倒霉,对着周娇娥,虽依旧不敢发威,但也不复从前的忍让,脸色却是难看了不少,裴修祉更是没了耐心,周娇娥捧着肚子要挟也不管用,屋里终日哭闹声不断,最后还是辛夫人不想被二房暗中笑话,命人将院门关了,以养胎为名,不许周娇娥随意出院。周娇娥似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后台突然去了大半拉了,想着日后还要仰仗肚子里的儿子,便也渐渐收敛,开始养胎,家里终于清静了下来。
这个岁末,便如此匆匆忙忙地过去了。
入了春,这些时日,嘉芙开始收拾行装。
就在几个月前,回了泉州的孟氏来过一封书信,信中提及一句,说祖母胡氏在夏末,染了场风热,后来病虽好了,但入秋之后,身子骨瞧着却有些弱了下去。当时裴家这边,老夫人也是病重,嘉芙□□无术,只能回了封信,随信同寄了些药材,聊表孝心。如今过了年,裴右安丁忧在家,终于无事,又出了热孝,得知胡氏身体不如从前,前几日主动提议,说趁入春,亲自陪嘉芙回一趟泉州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