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3/4页)

方天至捏着半个窝头,正暗中运劲,预备动手拦人,却听对面那团脸男子捂嘴轻咳了一下,道:“这位兄台,且慢动手。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老人家都答应拿钱买命了,你非要杀他不可,这不是将他逼到绝路上了么?”

书生回过头来,似是惊讶他这般大胆,打量道:“将他逼到绝路上,生路不正好留给我自己?”

团脸男子从袖筒里掏出一方手帕来擦了擦虚汗,口中劝道:“你焉知他不会也将你拖到绝路上呢?做人做事,还是要与人为善嘛,不如就此揭过,皆大欢喜?”

那老头趁书生回头,已像只灵巧的猴子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后了老远。可他明明能趁机溜下甲板,却又期期艾艾不肯真走,只夹着烟袋锅,站在舱井旁张望。

书生也不着急管他,他早瞧出这老头与麻脸水手都是寻常人,并不懂什么武功路数,此时便只冷冷地盯着团脸男子,和声道:“你不妨多为自己考虑,少开口替别人说话。他死了,下一个就先轮到你。”

团脸男子不由又擦擦汗,扪胸叹道:“唉,何必弄到如此地步?”他说着,瞥了眼那老头,“怎么还不发作?你是不是已老糊涂了?”

这话一落,全船人不由都齐齐一怔,只因他的口吻俨然上位一般,不似船客,倒似小老头的主家。

那老头竟然十分气弱,缩头答道:“差不多了!这人吃那么多,也不知为何还没给药倒,但总归差不多是时候了!”

团脸男子舒了口气,道:“那就好。如若他还有力气,你就别想在厨上养老了!除非万不得已,你东家我很不乐意同人打架的,和气才能生财嘛。”

老头尴尬一笑,忙道:“东主说得是。小的先下去了,不打扰东主办事。”

书生听到这时,不由脸色大变。他并未着急挥刀砍人,而是原地站住不动,等了片刻后,他两条腿忽然开始颤抖,眨眼间整个人竟如面条般软软滑倒在地。他背上的书箧冷不防碰到甲板上的硬木,里头竟发出了金玉交击的叮咚脆响。

团脸男子道:“瞧你这情形,我劝你不要运功。那老头子做菜功夫稀松,麻药却是祖传的本事。你越是运功,药性发散的越快。”

书生的脸色已苍白的像个纸人。他瞧着团脸男子,勉强笑道:“原来你才是船主?”

团脸男子道:“不错,正是鄙人。”他说着提声喊道,“来两个人,把这贼胚给我绑了!”

船舱里闻声钻出两个水手,瞧着虎背熊腰,都有两把子力气。这回兴许得了那小老头的叮嘱,两人胳臂上都缚着藤牌,以免再为暗器所伤。那书生无计可施,不多时被扒了长衫,按在甲板上绑了个结实。

团脸男子瞧他身上暗器都给搜干净了,这才靠近过来,叹道:“麻子被你害死了,我本来又难过,又为难。他在船上死了,我自然要给他家中一笔安葬银子,不然往后谁肯死心塌地跟我做事呢?可鄙人实在囊中羞涩,一大笔银子岂会从天上掉下来?”他说着,接过一面藤牌,拿杆子挑开那只竹书箧,“所幸,他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话落,那书箧盖子一翻,露出几只大小不一的匣袋来。

团脸男子提起一只棉布小包袱,从中摸出一锭足两的金元宝,在夕阳下瞧了瞧成色。瞧罢道:“这锭金子用来养活麻子的家小,正合适了。”

那书生动了动嘴唇,强自镇定地笑道:“我技不如人,栽了就栽了。只是这拿钱买命,船家说话还算数么?”

团脸男子正色道:“鄙人向来不爱害人命的,你自然可以拿钱买命。只是现下这钱已是我的了,你拿什么买自己的命?”

书生正欲嘶声分辩,冷不防给水手拿破布堵上了嘴,如一口生猪般被提脚拽进了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