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4/4页)

蔺王孙镇静了下来。似乎自知绝望,经年熏陶下的世家风仪又逐渐回到了他身上,方才的失态都如云烟般消散了。他默默望着楚留香半晌,回神轻声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将楚兄也拖下浑水?……是我自乱了阵脚……委实令楚兄见笑了。”说着,他轻轻拉了拉桌下的缠银红绳。

片刻功夫,帘外一名高髻侍女托盘袅娜而至,奉上了三盏新茶。

蔺王孙笑道:“不说了,我们喝茶。只是这杯茶喝完,二位便请回。”

楚留香面无表情,冷冷道:“时至如今,你难道还认为我会走?”

蔺王孙目光定定地望着他,良久之后,他才沉声道:“楚兄,或许蔺某生平最该得意的事,就是与你交上了朋友。”说罢,他绝口不提让楚留香离开之事,转向方天至道,“不知法师有何打算?”

方天至早有打算,闻言向蔺王孙微微欠身一礼,和声道:“阿弥陀佛,不敢当法师二字。二位称呼贫僧法号便是了。”又微笑道,“今日幸蒙蔺施主布施饭菜,贫僧目下腹中饱足,实是感激不尽。只是天色已晚,贫僧无处落脚,不知能否厚颜在府上留宿几日?”

蔺王孙知其言下之意,但仍斟酌道:“若在平时,法师肯在寒舍小住,在下自当殷勤款待,只是如今之际……恐怕连累法师。”

方天至笑了笑道:“施主宽心,贫僧练过几年拳脚,自保有余不说,兴许到时还能略尽绵薄之力。”见蔺王孙迟疑,又道,“罪过!贫僧下山本为寻找师叔下落,船上之人不论如何总要见上一见。如今自不量力,狂言相助,实也是出于私心,还望施主不吝成全。”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料想蔺王孙也不会再去推辞,果然便听他道:“既然如此,法师尽管住下便是。”

方天至目的得成,终于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而蔺王孙轻咳了一声,将热茶微微沾了沾口,开口说:“二位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不如今夜先散了,等明日一早,在下再设宴款待。”

客随主便,三人就此起坐,并肩出了花厅。

轻雪如絮,风寒扑面,凉气入肺令人神识为之一清。

蔺王孙亲自吩咐下人好生招待,这才静立阶下,目送方楚二人随仆从挑灯而去。

临到花树拐角处,方天至微微侧首回望了一眼,余光仍能瞧见蔺王孙的身影,而楚留香则随便许多,向领路的仆人笑道:“这位师父初来乍到,不熟悉这里的路。劳你费心,给我二人找两座邻近的院子。”

那仆人轻一躬身,妥帖客气道:“听公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