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3页)

鹰钩鼻老人立刻察觉到,问:“应钟,怎么了?”

那名叫应钟的黑发男子却仍旧一言不发,他紧紧望着船头所向,目光中忽而浮现出一丝热烈的光芒。

五人心中猛地一跳,若有所觉地齐齐向岸上看去——

月色笼罩着荒败的沈园。

一个颀长而洁白的人影正缓缓自漫天大雪中走来。

风裹挟着枯枝败叶,卷入他身后的断壁残垣之中。他一步步踏在雪上,没有留下一丝足迹,只有拖在身后那一道狭长的阴影,像刀痕一般狰狞盘绕在沈园焚毁殆尽的焦土上!

圆月仍自高悬。

皎洁的月光照落在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夜行人上。

方天至跋涉数月之久,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洞心寺外,悄悄推开寺门,钻进了自己的禅房中。

雪在窗外静静地下着。

他掌灯一照,却见简陋的禅室中,桌椅干干净净,没积下一丝灰尘。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草垫干燥而柔软,仿佛时常有人洒扫晒洗。

方天至四下一望,不由微微一笑,当下将包袱搁下,把酱菜坛子拎到厨房,又打了盆水洗了洗浮尘,闭目在禅房中打起了坐。

一夜转瞬即过。

第二日一大早,方天至换了身衣裳推门而出,大雪已经停了。

明媚的冬阳下,空阔院地上积了三指厚的白雪,映得霞移壁亦盈盈生光。

他看了看天色,有些奇怪师叔六妙竟没出来劈柴,便先提起扫帚将落雪扫了,又劈了一摞干柴,烧了水煮了饭,这才挽了袖边走到三微禅房门口,轻敲了一声道:“师父,我回来了。”

门内寂静无声。

方天至又敲了一声:“师父?”

他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回应。

三微虽然年迈,但武学造诣精湛,仍旧每日打坐入定,怎会睡得这般死?

方天至安静了片刻,忽而推门而入——

禅室中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一看,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蒲扇摆在蒲团上,茶碗扣在茶壶嘴上,木鱼仍躺在桌角上积灰——这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符合三微的习惯,但他却莫名觉得师父好像很久没有住在这里了。

忽然之间,他余光无意瞥到了东墙的床榻,靛蓝的棉垫上,正孤零零地摆着一串旧念珠。他心中忽然泛起一丝阴影,几步上前将念珠握在手中仔细打量——这串念珠他再熟悉也不过,正是三微每日不离身的那一串。

方天至怔了片刻,当即奔出房门,疾步赶到六妙的禅房前——

门是虚掩着的。

他推开一看,禅房中箱翻柜倒,杯盏碎裂,俨然遭了贼一般。桌腿断了一条,破损凌乱的被褥绽出棉絮,半遮半掩着一只倒扣在地的木盒。

方天至心猛地一沉。

师叔不会武功,有贼闯了进来,厮打成这样倒也可能。可师父武功远超俗辈,什么贼能瞒过他偷进师叔的房间里?他又怎么会听不见这样的吵闹声?

他想到这里,已渐渐有了推断,或许师父根本就不在寺中,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可他会去哪里?师叔眼下又在哪里?这个贼为什么不去翻找师父的房间,而只将这里弄个大乱?

他到底在找什么?

他踏进屋中,拾起地上那只木盒,还未来得及细看,眼底忽而映入几点血渍。血渍沾染在棉絮上,而棉絮下面隐隐约约仿佛写了什么。他立刻将棉絮拨开,两个黑红的血字正印在石砖上——

海侯。

方天至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六妙的字迹。

血字已干涸发黑,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危急之时,六妙如何偷偷弄破手指,在石砖上留下了线索,又随手扯过棉絮掩盖。

海侯,他缓缓默念这两个字,知道这必是指海侯城。

天生山附近方圆千里,恐怕都无人不识海侯城。

六妙留下这两个字,必定十分重要,难道贼人是从海侯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