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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该如何启齿,递给老徐一根烟,两个人一语不发地抽起烟来。没一会儿工夫,不大的房间里烟雾弥漫,我几乎看不清坐在对面的老徐的脸了。
烟灰缸里满是蓝色的烟蒂。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支烟,我抽出烟,把烟盒揉作一团。
“老徐,今天你要不就把合约签了吧。”我借着递烟,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咱别提这事!不然你就给我出去。”老徐态度强硬,一把打掉了我手里的香烟。
“今天他们给我下最后通牒了,你再不搬,可就要对你采取行动了。”
“你别再劝我了!”老徐有点生气。
“你再不签,可就再也见不到你儿子了。”我听老徐说过,他的儿子在国外工作,两三年才回来探望他一次。
老徐站起来,把我往外面撵:“你还是走吧。我不想和你吵。”
他的手摸到了我插在后腰的东西,一根金属的甩棍。老徐有点意外地望着我,他知道只有在需要用甩棍的时候,我才会带着它。
“老徐,我劝你再想想……”
老徐阻止了我说下去,也不再推我:“什么都别说了,陪我吃完最后这顿饭。”
这顿饭是我这辈子最难下咽的,老徐反而敞开胃口,吃得比平时多得多,酒菜全都清了盘。
老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昂头挺胸地对我说:“来吧!他们让你怎么干你尽管来!”
实在有点下不了手,我愣在原地。整个动迁计划就像一部巨大的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就无法停止,我就像这部机器中的一个渺小的零件,身不由己地执行着程序任务。
老徐说我和他儿子的年纪差不多,看见我就想到他的儿子也是逼不得已地去做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在国外工作更是如此,没有人帮助他,唯有完成任务才能迈上成功之路。
正是因为这一点,老徐才会十分配合我。
“别磨蹭了。”老徐抬腕看了看手表,对我说。
想到在医院等我的妻子,我开始动手了。我把他的双手分开绑在了床架上,怕绑得太紧,我刻意打了双环扣结。然后用喷漆在他卧室的墙上喷满了“拆”字,整个卧室有一种谋杀现场的恐怖感觉。
我把老徐的头发拨乱,用手机对准他连拍了几张照片,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就像我把他弄得半死不活一样。
趴在床上的老徐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问我到底动不动手。
我拍拍他说:“你刚才喝多了,先委屈你这么躺会儿,等我去完医院回来给你松绑。”
我替他吹灭了蜡烛,整个卧室一下子浸入了黑暗之中。好让老徐安稳地睡上一觉,我只要掐着晚饭的时间赶回来就行了。
偷偷摘下墙上老徐妻子的遗像,我合上卧室的门,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据我所知,房地产开发商在老徐屋子旁的废墟堆高处,修葺了一个临时蓄水池,打算明天下午打开蓄水池,淹没老徐的屋子,到时候所有的证据都会被水冲走,老徐的尸体和他挚爱的屋子一起消失。在那之前,开发商还是希望不要以生命为代价,能够和平解决老徐的动迁问题。
而我只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熊嵩就可以拿到开发商的委托金,而我也可以得到这个任务的报酬。眼下,我伪造老徐的签名,先把动迁协议签了。明天蓄水池放水的时候,把绑着的老徐从屋子里弄出来就行了。
当务之急是我在医院里的妻子,再交不出医药费,麻烦可就大了。
抽了太多的烟,嘴里一阵苦涩。
加入帮会的初衷,本就是为了赚钱。年幼时会觉得成为帮会成员是很酷的一件事,但成年之后,渐渐明白作为帮会的一员并不受主流社会的欢迎,虽然赚得多一点,但生活完全是一团糟,随时都有在街头被人追杀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