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2页)
于是奇塔·莱兹尼克做了个“巴兰传谕”3。
教我们《圣经》和犹太教的泽鲁巴比尔·吉鸿先生在班上对我们解释说:
“做巴兰传谕,本来是想诅咒,结果变成了祝福。比如,英国部长欧内斯特·贝文在伦敦议会上说犹太人是顽固的人种。他就是在做巴兰传谕。”
吉鸿先生惯于用些不太有趣的俏皮话给课堂增加点情趣。他经常把自己的太太当成嘲弄的笑柄。比如说,当他想阐述《列王纪》中关于鞭子和蟹尾鞭的段落时,他说:“蟹尾鞭比鞭子厉害两百倍。我用鞭子折磨你们,我太太用蟹尾鞭折磨我。”要么就是:“我们有这样的说法,‘好像锅下烧荆棘的爆声。’《传道书》第7章。如同吉鸿太太唱歌一样。”
一次我在吃晚饭时说:
“我的老师吉鸿先生几乎没有一天不在班上背叛他太太。”
爸爸看看妈妈说:
“你儿子肯定发疯了。”(爸爸喜欢“肯定”一词,也喜欢“毋庸置疑”、“显然”、“确实”等词语。)
妈妈说:
“你怎么就不能不侮辱他,想法弄清楚他要说什么呢?你从来就没真正听过他说话。也没有听过我说话。没听过任何人说话。你大概只听新闻广播。”
“世上一切事物,”爸爸冷静地作答,像平时一样不容争辩,“至少有两面。这是人尽皆知的,只有少数狂热的灵魂除外。”
我不懂“狂热的灵魂”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于是,我让他们面面相觑地坐了差不多一分钟——他们有时就像在扳手腕那样一言不发——只有那时我才说:
“阴影除外。”
爸爸用狐疑的目光盯了我一眼,眼镜滑到了鼻梁上,来回摇晃着脑袋,那副表情令人想起我们在《圣经》课上所学到的,他“指望结好葡萄,怎么倒结了野葡萄呢?”4他眼镜上面的那双蓝眼睛望着我,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这失望既是对我,又是对整个年轻一代,是对教育体制失败而产生的失望,他对这种教育体制投以蝴蝶,但教育体制却报之以蝶蛹。
“你说的‘阴影’是什么意思?阴影在哪儿?”
妈妈说:
“你怎么就不能不制止他?想法弄清楚他要说什么。他一定是想说什么。”
爸爸说:
“好啊。千真万确。那么,阁下今天晚上要干什么?这一次有劳您向我们汇报一下是何种神秘的阴影?‘像人一样的山影’5?还是‘像奴仆一样切慕黑影’6?”
我起身要去睡觉。我不欠他任何解释。然而,使命召唤着我说:
“爸爸,阴影除外。你刚才说世上任何事物至少有两面。基本正确。但是你忘记了,比如说阴影,只有一面。你要不相信我,就去查查吧。你甚至可以做一两个实验。你不是教我说任何规则都有例外,不应该一概而论吗?你忘记是怎么教我的了。”
说着,我起身收拾桌子,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